在我单身宿舍的角落里,放着一只做工粗糙的火炉(沙炉)。那是我刚到此地时预备过冬的,现在已经积上了厚厚的灰尘。它静静地蹲在那儿,阅读着我在这间房子里所发生的一切,有时我久久地看着它,仿佛看一位溪边捣衣的少女,心中就涌起一些莫名的情感。
现在我已经不再需要它,但我却舍不得把它扔掉。我把它放在我略显拥挤的单身宿舍里,即使房间的审美受到破坏;我愿意它不劳动,不思考,没有对生活的基垫,没有任何责任和义务。
有时我把它看成一段历史,有时把它看成风雨中情感的归附。当你感觉活得太累的时候,回头瞥见它在那儿毫无表情地冷眼看世界,或许你会情绪激动地思绪纷飞:它在想些什么呢?它看出了我生活中遗憾的蛛丝马迹了吗?它时刻保持着清醒却为何要蒙蔽我这颗受累的心呢?
这时我不知是兴奋还是颓废,一种对往昔的衰怜便不期而生。在那火炉茵茵淡薄的岁月里,室外寒而心内暖,形单影只而情感丰富荏苒。是它使我重新回到过去,在这嚣杂的世俗分子笼罩下,回到过去那爱憎分明的日子。
敢爱敢恨,因爱生恨。你一但对某种东西追随下去,就注定了你可悲的一生。嫁接在你体内的痛苦就永远大于快乐。但如若你真正追求的是幸福,一生中就算只有几妙钟的停留,你也会觉得终身受用了。“驱马渐觉远,回头长路尘”。
当煤屑在炉中“嗞嗞”燃烧,偶尔发出轻脆的爆破声……生活便像蒸发了似的——那熊熊燃烧不止是一些实际的感受,恐怕是一种确乎存在于心底的爱了。
存乎荒谬的是,当我阅读孔庆东的青楼文化研究时,读到“烛畔鬓云有旧盟”,读到“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读到他们与她们都渴望建立一种无拘无束,亲密无间的感情联系时,我不禁放下手中的书,对视着火炉沉思。心想:它不作奴不作婢,只作一青楼妓女,摒弃华丽的虚伪,彼此找寻一种给人以温暖、给人以理解、给人以眷念的真挚感情。烟花丛中,掩藏着数不清的罪恶。痛苦和罪恶的风景,恰勾起了我心中的惊悸。
虽是一只朴实的火炉,却荡起我心中如此丰富的涟漪,我当弃之否之?尘埃落定,必心存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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