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如轮，碾进岁月的路；四季如桨，划进岁月的河；四季如帆，飘进岁月的海；四季如梦，谱进岁月的歌。在古典音乐里，不仅有一首维瓦尔弟的小提琴协奏曲《四季》，欢快流畅、遐迩闻名，更有一首柴可夫斯基的钢琴套曲《四季》，尽管不太知名，却也爽朗清新，同样带给人无尽的遐想。

许多音乐发烧友都有这样的经历：知道柴可夫斯基，是通过《天鹅湖》；了解柴可夫斯基，是因为第六交响曲《悲怆》；喜爱柴可夫斯基，是源于爆棚的《1812序曲》；而被柴可夫斯基感动，则是由于他与梅克夫人那段高贵典雅、流传千古的纯洁友谊。

他的全称应叫彼得·伊里奇·柴可夫斯基，不过，与朋友们说起他来，通常都是简单地称为老柴，一半是因为喜爱，多一半却是因为顺嘴。毕竟，俄罗斯人的姓名要是往全了说，除了名字和姓氏，中间还要加上父名，滴里嘟噜、曲里拐弯，念起来着实麻烦。再说，在中国马克思可以姓马，柴可夫斯基自然也就可以姓柴。

俄罗斯是一片处处洋溢着浓厚艺术氛围的国度。如果你对世界艺术略知一二，就会明白，俄罗斯的艺术异彩纷呈、自成体系，给世人留有不可磨灭的印象。而作为一个音乐大国，俄罗斯人才济济、强手如林，谱写了无数韵味隽永、余音袅袅的灿烂乐章，这其中，老柴就是如云高手中最耀眼的一位。因此，契诃夫说：“若论地位，他如今在俄罗斯艺术中仅次于早已占据首位的列夫·托尔斯泰而名列第二。我准备在彼得·伊里奇的台阶前肃立，当一名荣誉哨兵。”

还得提提美国人菲尔·g·古尔丁，他在《古典作曲家排行榜》一书中，将老柴排在了第10位，号称是“排行榜前10名中唯一的一位非德国人”，作为一个俄国“出色的管弦乐大师”，这该是一个莫大的荣誉了。

老柴被认为是一位多愁善感的、旋律优美的、悲观的作曲家，他的旋律是一听就能够听出来的。几乎每一个喜欢音乐的中国人，特别是中国老一辈的知识分子，似乎都容易被老柴所感染。所以，肖复兴认为：再没有一个国家能够比得上我们对老柴充满感情的了。王蒙也说：柴可夫斯基好像一直生活在我的心里，他已经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肖复兴在《我们为什么特别喜爱老柴》一文中，表达了这样的观点：聆听老柴，就像阅读托尔斯泰、契诃夫、屠格涅夫的文学作品，“尤其能够感受到那一代知识分子在面对自己国家与民族命运时刻所奋斗、所求索的性格，这种性格犹豫不决的不坚定性中蕴涵着那一代人极大的内心痛苦。”看看我周围的父辈，再读过王蒙描写中国老一代知识分子心路历程的长篇小说《季节三部曲》，对老柴音乐中的“忧郁”和“眼泪汪汪的感伤主义”，就会心领神会、百感丛生。

老柴生于1840年，只活了53岁，短暂的一生充满了悲剧性。他“在一切音乐领域中都有突出的成就，但他最著名的是多种形式的管弦乐作品，大部分用忧郁的小调写成”。他那三部著名的芭蕾舞曲风靡世界、老少皆知。他“激情”的三首交响曲――第四、第五、第六，在今天是常常演出的曲目。他的第一号钢琴协奏曲起初献给一位钢琴家时，遭到了横责竖贬，如今却如雷贯耳、声震天下。他的小提琴协奏曲与贝多芬、勃拉姆斯、门德尔松的同一作品被誉为“四大小提琴协奏曲”，旖旎壮丽、绰约多姿。还有他的交响诗、弦乐四重奏中“如歌的行板”、弦乐小夜曲、洛可可主题变奏曲、歌剧《黑桃皇后》等等等等，全都成了古典音乐宝库中的瑰宝，气象万千，青史留名。

多种版本的老柴传记和众多的介绍文章，众口一词地叙述着同样的说法：纵观老柴的一生，他始终处于无所适从的矛盾和彷徨之中，心情抑郁，绝望悲观。但同时，你也会看到这样的夸赞：旋律是他创作的首要因素，是灵魂。他的富有个性的旋律风格是植根于俄罗斯民族民间音乐的土壤中的。对柴可夫斯基的旋律语言发生影响的，主要是流传于俄罗斯城市中的小调和浪漫曲。这些话，足可以解释老柴音乐优美动听、美轮美奂的原因所在了。

十分喜欢古尔丁的《古典作曲家排行榜》，这确是一本古典音乐入门的绝好向导，却也在老柴这一章发现了问题。那就是对老柴的钢琴套曲《四季》，不仅文中没做介绍，连作品目录也未提及，这不禁让我想起一位朋友的话来：欣赏音乐最重要的是激发自己的感受，专家们的介绍，不可全听。看来，多么高深的专家，也有疏忽的时候。可这个疏忽，却让我食不甘味、忿忿不平。

老柴是一个才华横溢的多面手，和其他的作品相比，他纯粹的钢琴作品也许算不上著名，却也极具特色。这其中，钢琴套曲《四季》以其清新淡雅、抑扬顿挫，为世人描绘了一幅春梦秋云、夏露冬霜的优美画卷。听听这部套曲的创作过程，就会明白它有多优美了。

这部钢琴套曲的副标题为《十二种性格的小品》，创作于1876年，是老柴应约为彼得堡《小说家》月刊的音乐副刊而作。按照杂志的要求，每月一首，为期一年，分别与十二个月的节气特征相联系，全部以俄罗斯诗人的诗句为题材。别出心裁的约稿，牵动了老柴对俄罗斯人民和大自然的热爱之情，促成了这部独具特色的套曲的诞生。诗呈丽语、曲荡柔肠，《四季》中的每一首乐曲，都成为一幅色彩缤纷的风俗画，生动地反映了俄罗斯人民的生活侧面。

茫茫宇宙，群星璀璨，地球该是最美的一颗吧！“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四季更替，雨露阳光，滋润着万物生长。温润的春、炎热的夏、爽朗的秋、冷酷的冬，不仅带给人五彩的生活，更是以草色烟光、云淡风清，给人们带来幽幽情思、漫漫联想。因此，才会有人这样地描绘：以鸟鸣春、以雷鸣夏、以虫鸣秋、以风鸣冬。

那么，就在天河清浅、皓月当空的夜晚，伴随着大自然纯美的天籁，去聆听老柴的《四季》吧――一月《壁炉边》；二月《狂欢节》；三月《云雀之歌》；四月《松雪草》；五月《白夜》；六月《船歌》；七月《刈草者之歌》；八月《收获》；九月《行猎》；十月《秋之歌》；十一月《雪橇》；十二月《圣诞节》。

晏殊有词云：一曲新词酒一杯。小园香径独徘徊。在我眼里，老柴这12首淡雅舒扬的钢琴小品，就像12杯甘醇清冽的美酒，以俄罗斯风格的迷人旋律，引导我，沿着花香醉人的小径，进入了一片海棠铺绣、梨花飘雪的画境。又如一叶扁舟，片帆高举，把我带入登高临远、海阔山遥的精神家园，得到一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心灵净化。可以这么说，我对俄罗斯那片国土的钟情与憧憬，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对老柴音乐的喜爱。只是，我对老柴发自肺腑的感激，也许从不会出口，但却永存心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