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爱写诗的人情感丰富，一旦回到现实中来，许许多多的浪漫色彩便苍白了许多。”在母校十周年校庆的聚会上，喝多了酒的苇一语中的，给我讲述着关于他的情感经历。

苇成绩很好，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沾边，是学校小有名气的才子，黑板报、墙报和校刊上经常见到他写的诗歌，而且还常常变成铅字。那时候，他是那样的出类拔萃，让人嫉妒。毕业后，我返回了家乡，想了解他的情况，只有注意浏览报刊中偶尔出现的那个熟悉的名字，和那些悠悠动人的诗句。后来，听说他跟我的同桌惠结了婚。

呷了一口酒，苇说道：“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喝这么多的酒吗？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跟你谈这些吗？你知道我和惠的感情有多好吗？”

一连几个“为什么”？让人顿生一种茫然的感觉，我抬头看了看他那被酒精烧得有些发红的眼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离婚了，上个月办的手续，她去了三亚，是因为你的缘故。”苇的语气低低的，平静如水，却在我心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十年前，我千里迢迢来到坐落在汉水边的这座古城读书，在三年的时光里，惠一直是我的同桌。惠是本地人，长着一副修长的身材，肤色很白，功课也不错。那段日子里，我是学校学生会的宣传部长兼校团委宣传委员，惠是学生会的文艺委员，我们相处得很默契很融洽，只是那时候我已娶妻生女，对她除了好感，压根儿就没有想入非非过。

我抽出一支烟来丢给苇，然后燃起一支来，强笑着说道：“你没有搞错吧！我那时候已成家了，大家都知道的。何况，我从来没有对惠表示过什么？！”

“正因为你有了家庭，正因为你过分清高，她才没有向你表白什么？却将心事写进了日记。”苇的目光箭一般地射向我，显得有些可怕：“还记得那次诗会吗？”

那是古城文联举办的一次诗歌比赛，参加的作者有500多人，近2000首诗作参赛，我和苇、惠都参加了。预赛之后，我有两首诗进入了决赛，并有一首诗获得了二等奖，而苇和惠却在预赛中就被淘汰了。决赛那天，我请普通话很不错的惠帮我登台朗诵了参赛诗作，效果非常好。由于那天气氛热烈，诗会一直延续到夜幕降临，错过了返回郊区学校的最后一班车，惠邀请我上她家吃晚饭，并住了一宿，却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在校时，追惠的男生不少，苇是最勤的一个，据他自己说，光写给惠的情诗就可以出一本爱情诗集了。当时，同学们都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没想到……

“没想到吧！”苇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一本有黄色缎面的日记本扔给我，说道：“同学三年，她为你写了一本日记，而你却不知道？她爱你那么深你居然不知道？真是可笑，我爱了她十年，却比不上你一个匆匆过客。真是可笑之极！”苇又端起了酒杯。

听了苇的话，我的情绪一下子复杂起来，是我的错吗？我感到一阵迷茫。感情，看来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问题，我的思绪开始停泊在客观的现实之上。怪不得惠每次问起我的家庭、婚姻时，都显得有些落寞；怪不得惠每次要我帮她看的都是一些缠绵绯恻的爱情诗，而且过于消沉，每次都要我谈一下有什么体会？怪不得那次到隆中春游时，她要我始终陪伴着她，给她讲那些三国的故事；怪不得她在我的毕业留念册上写下的是“你走，就不要回头，因为有一颗心，漂流在你的身后……”这样让我迷惑的诗一般的语言，当时还以为是喜欢唱歌的惠抄录的几句抒情味很浓的歌词；怪不得毕业合影时，她故意站在我的前面……

“我也是去年底才发现这本日记的秘密的。后来，我们都觉得活得很累，我实在不敢面对这本不属于我的日记的存在，为了解脱，分手便成了我们最后的选择。”停顿了一下，苇言道：“听说你要来参加校庆，她要我把这本日记留给你，她说这是属于你的东西，你应该拿走它，不管怎么处理都可以，却不想再见到你。”苇说完，晃悠着身子站了起来，我想伸手扶他一把，他摆了摆手，趔趔趄趄地走了。

一本日记，一个女孩的秘密，一段十年前的故事，一首读不懂的诗，一段好遥远好遥远的记忆，让我整夜失眠。天明的时候，我去了学校后面的大山顶上，在我和惠玩过雪人的顶峰，面对着满山火红的枫叶，我开始吟哦起当年送给惠的一首小诗：

红叶

也许是黄昏第一次沉重的颤抖

原始的生命开始不安的悸动

一次轻诺省略了太多的沉思

多年以后

才发现自己似乎爱过

红蜻蜓在山坡上翩翩飞过

思念在细密的皱纹间缓缓扩散

那片红叶已变成褐色的回忆

却仿佛懂得了爱是什么？

面对苇给我的惠的电话号码，我开始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我不知道该不该拨通惠的电话？告诉她我内心深处涌动的一些未可名状的复杂情绪……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6-6-6　11:40:33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