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每每经过琳琅满目的水果摊时，你总不忘叮嘱妈妈买娇艳欲滴的草莓。看你垂涎三尺的样子，我在想，放你在结满桑椹的翠绿山野，你该是如何的欢呼雀跃！桑椹虽不及草莓硕大鲜艳，但是味道和野趣肯定是你梦寐以求的。

妈妈五六岁的时候，满山遍野葱绿一片，桑树成排成行，桑椹星星点点地隐匿于桑叶之间，枝干之中。成群结队的小伙伴顺着山坡，沿着田埂翻找可以吃的豆荚、酸酸草、石果儿、蛇泡儿，当然众矢之的，莫过于好吃桑椹了。

穿着大人缝的衣裤，里里外外全是大大小小的口袋。据说口袋是大人专为小孩设计的，小孩用它走亲串户时贮存好吃的，于是老鼠就经常光顾口袋，进出方便难免留下几个到此一游的老鼠洞文。小孩却不管不顾，胡乱弄个线头拴住洞口，照样放大把大把的桑椹在里面。

还没有成熟的桑椹，青青的，味酸，小伙伴一般都无暇顾及。爬上桑树，直奔紫红的，鲜艳的，红得泛青的桑椹，它们有的似葡萄成串地挤在一起，有的却学草莓独自地躲在巴掌大的绿叶下。小伙伴总是眼不眨地从这棵桑树爬到那棵桑树，一边摘一边吃，嘴唇由红变紫变黑，牙齿也由白变灰变乌，几天都不褪色。吊着几口袋的桑椹回到家里，还不等大人喝叱，忙不跌地塞几个最上等的桑椹入其口，大人“哦哦……”几下，便眉开眼笑还不住地说这东西真是怪好吃。当然大人洗衣服的时候，要识相地跑开点，桑椹紫色的浆液沾上衣服不是三两下能洗净。

宝贝，知道吗，妈妈小时候爬上爬下，追逐嬉戏，不单可以饱食山珍野味，最重要还可以“无心插柳”锻炼身体。矫健的身手，健康的体魄，让妈妈体育成绩期期满分，青春长驻。

可是，宝贝，现在我们居住在这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吃的是打了农药添了化学剂的蔬菜水果，住的是游离tdi到处飞的装饰屋子，只有偶尔去一下休闲广场，才能让你稍稍活动活动筋骨。这又怎比乡下的山野，一磕一绊，都牵扯妈妈的神经。

宝贝，你是比妈妈以前聪明乖巧。你三岁就会背二百多个单词（虽然事隔一年，你仅依稀记得几个），能为妈妈唱一首完整的生日快乐歌；你四岁就会在妈妈的同学会上语出惊人，什么“美丽这个形容词，天生就是为我而造的”（虽然事后，妈妈陪你看动画片知道是抄袭的）；四岁就能过目不忘地画下鹦鹉、大象（虽然四不象）……

可是，你每天只能看卡通片、看儿童节目、独自玩玩具抑或缠住奶奶玩下捉迷藏的游戏，你的小伙伴也只是在上下接送车时打个照面，在学钢琴时挤下眼睛，学画画时借下水彩笔，偶尔会在学武术时碰碰腿……相比之下，那时的妈妈可比你幸福多了，能肆无忌惮地邀约小朋友，一起玩丢手娟、抓子儿、老鹰捉小鸡、蛇抱蛋、点兵点将……还可以打青果！

宝贝，你别小瞧那时候的游戏。就说打青果吧，我们自己动手做玩具，青果板是捡长约二十厘米，宽约十厘米的小木块，屑砍拼做而成。青果则是用树枝屑的，两头尖尖，中间圆鼓，形如青果。

打青果的游戏规则是在约定的地方划个半径约一米的圆，青果由主板的人向上抛，不抛出边界为准，然后出板砍青果任一头，青果上跳时，抬板朝任意方向拍击，以击得最远的为赢。拍击的远近，是用青果板一板板地量，打青果的人数板数，轮位的人量板，一、二、三、四……数的概念就是这样在妈妈的脑海里成形，数的加减也是在这样的游戏中弄明白。输了赔割的牛草、免草，赢了就高唱那时候的俚语，什么“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娃儿要吃肉，大人没得钱”，“凉风绕绕天要晴，小姑打扮要出门，天晴又怕妈不肯，落雨又怕去不成……”

宝贝，那时我们不知道诗词歌赋，英语中文，可是，可以疯疯颠颠地呼朋唤友，叽哩呱啦地任意妄为。现在的你，却要么在车水马龙中被喝得动弹不得，要么是在偌大的广场中形单影只……

更可悲的是，妈妈在现实的竞争蛊惑下，忘记了自己的童年快乐，强加成人的意志于你。

黄昏散步，沿古堰经小桥过流水，便给你灌输什么“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句子。你问妈妈断了肠，人会不会死，我稀里糊涂地给你解释不死，要痛一辈子；牵你的手，一边叫你认古堰栏杆上的繁体字，一边硬叫你背什么“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来鸿对去雁，宿鸟对鸣虫，三尺剑，六钧弓，岭北对江东……”你挣脱妈妈的手，趴在栏杆上大声地抗议：“妈妈，我想看河水！”

看着沟渠里自由自在哗哗奔流的河水，再看看宝贝你一脸的神往，我不禁凄惶。妈妈的童年，可以天天濯足清流，天天可以用河水亲自己的脸，湿自己的唇，而宝贝你却只知道水龙头流出的水的温度，所以你会好奇……

阳春三月，正是山花烂漫的季节，本同你爸商量去爬灵岩山，哪知你却咳嗽不停，去医院打吊针整整一个礼拜。那些日子，看见你手背上大大小小的针孔，妈妈便忍不住掉眼泪，你病恹恹地问：“妈妈，是不是我又落下功课了。”我抱着你，喃喃地说：“宝贝，我们不要什么琴棋书画，不要什么十八般兵器，我只要你健康快乐！”

六一儿童节那天，你终于动如脱兔。宝贝，知道吗，你跳脱了舞鞋，在舞台上到处找鞋，我们全家在台下笑得到处找牙，找我们遗失已久的快乐。

本文已被编辑[萧月月]于2006-6-3　22:47:4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