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山是我工作的第一站,也是我人生中重要的驿站。
我的家在汉江与利河的交汇处。汉江的河床在我们那显得很宽。而利河则是一条窄窄的小河沟。两条河形成的一块小三角洲,是江汉平原腹地一块土地比较肥沃的地方。何家山叫山其实不是山,只是平原上的小丘陵或者说是小土丘也行。
我们村在学大寨的日子里,搞新村居民点,村里试图把在河区居住的群众都搬到何家山上去集中居住,一来是建新村,二来是把河里人们居住的老宅地腾出来种地。那时条件简陋,钢材等建筑材料匮乏。特别没有钢筋,那时村里做楼房只好像做烧砖的土窑那样卷拱。这样的楼一楼像窑洞,二楼面积也不大群众不欢迎。村里做了两栋楼没推开,倒是趁建居民点的冲劲,在何家山办起了村的初中。我那时高中刚毕业,在生产队里当了几个月的记工员,村里就安排我当上了民办老师。其实是村办学校的老师,就是不拿工资,只算工分,上面每个月给近10元钱的补助。现在我国已没有民办老师。不是我们现在民办学校工资较高的老师。
尽管民办老师没啥待遇,而且也没有什么保障,就像早上草上的露水,别人一碰就掉了。但我还是特别喜欢这份工作,我也和其他老师一样,从早上眼睛一睁,一直忙到晚上熄灯。整天和学生们在一起,我那时也才十五、六岁,与我的学生年龄非常接近,有一二个学生还是我小时的同学,这时我当他们的孩子王,管理起来还是有相当的难度。上课我教他们的语文,下课我们就在教室门前土场地上打蓝球,踢键子,碰碰腿。和学生在一起打得比较火热,学生对我还比较认同。
那时的学校还没有正规的教材,幸好学样订有许多报刊,《明日报》、《文汇报》这样的大报都有,我个人也订有《人民文学》、《诗刊》等报刊。我就把报刊上优美的诗歌散文刻印出来发给大家。我能刻一手仿宋体、黑体和隶体字。有时还搞一些小插图,使打印的课文还有一定的观赏性。为使教学活动生动活泼,我还在班里经常组织学生开展朗诵比赛、诗歌竞赛、作文比赛、主题演讲等,教学活动搞得有声有色。
那时办学劳动课看得比文化课重要,据说是为了从小“反修防变”。让学生从小热爱农村劳动,炼好建设家乡的过硬本领好建设好自己的家乡。因此,每个星期三天两头要搞劳动,割麦、插秧、摘棉花。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学校在一个山岗上遇到天旱吃水就很困难。学校决定我们自己打井,从一开始到挖到出水都是老师和初中的学生特别是男生下到井下一筐一筐地挖土,然后再一下一下用轱辘提上来。而且挖到一定深度后,不能停歇下来,要白天黑夜连轴转。不然的话若遇到阴雨天就可能导致垮方,因而,只能一鼓作气地挖。晚上就扯上电灯挖。那时供电又不稳,加之我们搭的是钟祥砖瓦厂的电,别人生产高峰,电就闪烁不定。那天晚上我们正在井下挖得带劲,突然从井口直往下掉火花,我们在原井下吓得直哆嗦,忙向上喊话,问是怎么会来。上面也是一阵忙乱。原来是电线短路,把电线烧穿了,加上电线被打湿了,因而一露电相当危险。幸好,当时没人碰到电线,不然后果就相当严重。
我们的学校离我们的家并不远,但我们老师大都吃住在学校,这样更能集中精力搞好教学,加之我们那时的老师多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都想干出一番成绩来,因此,大家都是以校为家。那时,我们大家都是年轻人,工作在一起,吃喝在一起,说笑在一起,无忧无虑,非常开心,十分和谐,日子过得非常愉快。
我们学校带语文课的还有两个和我年纪不相上下的年轻女老师,一个是武汉下放我们那儿的女知青,另一个是家住在学校附近的女老师。备课、改作业我们都在一起相互切磋,谈笑风生。武汉的女知青老师还会拉小提琴,《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蓝色的多瑙河〉等优美的旋即带着我们年轻的心飞翔。我们还有一位年轻的女老师常听这些曲子如迷。她家每做有好吃的时候就悄悄地叫上我们到她家撮一餐。我哩,则更多的是躲在漂亮的女知青老师的房里看小说,看得如醉如痴,常被书中的主人翁感动得落泪。女知青回来一看,以为我又伤感了,便在我身边座下来,劝慰道,亲爱的小兄弟,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起来。那知青略长我一点,她对我的帮助和鼓励很多。在春节放假的时候,我还随她们知青的车,到她武汉的家中做过客。那时我第一次到武汉,那时我才知道外面的世界真大呀。心中萌发了我要出去的念头。眼下就是要教好书,让我家乡的小伙伴们都能到外面闯世界。
我那时用了我的全部爱心和全部热情,把我肚里能知的天南地北的知识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我的学生。我的学生也都有极强的求知欲和“跳农门”的强烈愿望,个个发奋努力地学习。我在利河学校教了三年的书,带了两届初中毕业生,直到现在我到京城,在武汉,在湖北钟祥的大街上都会不时地碰到我当年教过的学生,他们当中有百万、千万富翁,有教师、医生和专家,有公司和单位的小头头,他们叫我一声老师,一股激情和暧流就涌遍我的全身,令我更加无比留恋和怀想当年我在何家山的教书生活。从我内心里说,那时当老师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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