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第三届中国常德诗人节开幕式
一枝桃花斜出墙,几瓣桃花飘芳菲,蓝色的天空,粉红的花。手中的节目单已是让人爱不释手。因为春天仿佛就在手中,心上。
一群女子挥舞着长袖,身着绿色的衣裙。在水边曼声地唱着,曼妙地舞着,而身后是怒放的荷,像剑一般伸得很高很高,幕布的抖动就是水的波纹。衣裙的转动间,我们似乎又看到了莲的开放。这群女子该是采莲的女子吧,从汉时的风里一路舞来,刺伤了多少诗人的眼睛。“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这样的反复的吟唱,女子心中一定没有忧伤,江南的风光就这样廖廖几个字,尽抒其中。这群女子就是属于江南的,她们的身和心都在江南这有莲的水乡。这样的美又何止是撼动了台下的我,朱自清不也在《荷塘月色》中恋恋不忘这群采莲女子,恋恋不忘家乡的风光吗?在任何人的记忆中,家乡是最美的一部分。
屈子从舞台的中央冉冉升起,战国时的风烟还在他身后缭绕。他满怀着抱负,走入历史,只是家乡依然在呻吟,统治者依然歌舞升平。他又走了,走到了汩罗江畔。他与渔夫在江上相遇,一群男子把一排竹条拿在手中,代表着风浪与历史的铚锢,屈原的理想被铚锢起来,他想尽情舞动理想的风帆,却被一排坚硬的竹条限制。以至于他没有笑在历史的舞台上,而是干脆投身进了汩罗江。江水涛涛,两千多年,现在有谁还记得那一声“众人皆醉我独醒”啊?舞者是幸运的,至少在他的一生中,屈原一定是他最光辉的一页。舞吧,舞出那历史的一段,让人们不要忘了,曾有个人为了家乡而投河,让人们不要忘了,正义终能得到认同,而邪恶终归如浊浪,被清风一扫而空。
陶渊明还没有故去呢,我曾在桃花源的山水间见到过他,不是他把那一丛丛的桃花撒在山里吗?不是他把梦想的种子撒在人们心里吗?他没有故去,至少在常德人心中,他没有故去。舞台上迷幻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身上,他来到了一方仙境,方知这是别样的人间,没有统治,没有压迫,没有赋税,没有徭役。少女面若桃花,儿童天真浪漫,老人鹤发童颜。陶公转身,仙境无寻处。但千年后,我们不是就在仙境里吗?仙境里的女子边舞,边丢几瓣桃花给台下的我们。桃花啊,告诉这里所有的人,千年前的梦是今天的现实。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是谁满腹才华却被贬到了这荒蛮之地?是谁收起了叹息,把贫寒当作了快乐?是谁在这里留下了千古绝唱?刘梦得,我只想对你说,感谢你,无情其实有情,这一方水土,因为有了你,而有了诗歌;因为有了你,而有了文化的底蕴;更因为有了你,人们才知道,原来荒蛮中温暖无限。你在舞台上转身,消失了踪影,千年来,这里的记忆却依然清晰。
诗歌走了,传奇登场。
雪花飘飘,孟姜女手中的伞被风吹走了,寒冷将要冰冻她的记忆,但却冰冻不了她对爱人的思念。犹记得,鼓乐齐鸣,红烛罗帐,情话缠绵,以为一生相守。灾难源于秦始皇的筑长城。喜良一去不归。于是孟姜女千里寻夫,却只寻到了一堆白骨,一件自天而降的爱人的血衣。于是她哭倒在长城之上。长城也呼啦啦倒下一大片。我震惊于演员的表情,她的无言的哀伤与绝望,都在她的眼里,手上。那如水的眼盛满了对历史的控诉,那捧着血衣抖动的手,不正是一份无尽的思念与绝望吗?真愿这只是传奇而已。
但也有一种传奇,我愿它就是现实。花山上的一群花狐狸,摇着尾巴,一路寻找着爱情。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动作有了现代探戈的意韵。爱情终于为狐狸的执着追求而绽放。狐狸的爱情就是一种奔放的热烈,于是狐狸与樵夫在舞台上玩起了二人空中转的杂技,两人缠绵着,身体交叠,相互支撑,一根彩绸把永恒的主题绵延。
我们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句:刘海哥,你是我的夫哦,我把你比牛郎,不差毫分。没有婉约的做作,只有对爱的纵情歌唱。桃花源里,多的就是这样的女子。
桃花源里桃花开,闯王败走,只在这一方水土中休养。所在有的风烟都成了过去,所有的英勇都写下了句号。夹山寺的晨钟暮鼓,敲着一个朝代的兴衰。闯王归隐,归入了桃源之地,但历史却无从考证,于是又有了另一份传奇,这份传奇却如一双素手,揾英雄泪。战争中的枭雄成了木鱼前的和尚,这本身不就是传奇吗?
无论是历史还是传奇,所有的灯光终归要聚集在现实中,诗墙登场,所有的现代文明登场了。桃花开了数千年,桃花谢了数千年,不要把自己锁在过去的叹息声中,更不要为自己寻找一份历史的忧伤,当那群狐狸从舞台上走下来,当江南女子从水中走下来,当屈原坠入江中,当陶公走了,就当它们是故事,就当它们是传奇。我用虔诚的心接下了舞者撒下的花雨,舞者年轻而美丽的面容就是常德的现在。林立的街灯,眩目的时尚,匆匆的步履,一切都划过了历史的伤痕。
走出“红太阳”剧场,夜已深,望着穿梭的人流,我知道常德不仅是陶公笔下的武陵,更是我心中的太阳。
2005.6.3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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