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夏期间,帮父母在家进行夏收,给我最强烈的感觉是:农民真苦,农民真可怜。
我的老家在关中平原东部,秦岭山脚下的黄土高原上,从大的范围讲是南依秦岭,北邻渭河。从小的范围讲是位于当年渭华起义革命老区的高塘塬上。这里交通欠发达,信息闭塞,经济落后,相当多的人以外出打工为生。
我们的小村子更是个非常偏僻的自然村,全村三十几户人家,一百多口人,可常年在家的人一半,而且均是老弱病残。由于地理环境恶劣,田地里的农活全部靠肩扛背驮,犹如原始社会一般。
当年实行生产责任制的时候,我家共有六口人:奶奶、父母亲、两个妹妹和小姑。当时家里背了许多债务,父母亲咬紧牙关不但耕种了生产队共分的近十亩地,而且还承包了乡上和村上十几亩土地。我记得有一年我们最多打了一万多斤小麦。人常说“一麦三草”,也就是说每产一斤小麦,就要产生三斤麦草,打了一万斤小麦,连同麦草就是四万斤的分量完全是靠我和我父亲的双肩担回家的。现在想来,真的是不可思义。后来,小姑和两个妹妹都相继出嫁,奶奶也去世了,家里就剩下父母两个人。那么多的土地真的是忙不过来,可父母亲却舍不得把承包的土地退给人家。于是,我和两个妹妹轮番给父母亲做工作,终于陆续的退还了十几亩的承包地,还丢弃了一些低产贫瘠的坡地。到现在,只余下了五、六亩差不多的土地。
上周六回到家里,父亲说麦子还没有完全熟,还需要几天时间。不过菜子已经割了好几天了,抽空可以打菜子。刚割下来的菜子分量特别的重,由于交通条件恶劣,所以当地人也想了许多应对的办法:把菜子割倒以后,就地放到地里,等晒干以后,就地铺一张巨大的朔料布,再把晒干的菜子缓缓的拿到上面用小木棍敲打敲打,直接收获菜子籽,省去了许多劳役之苦。所以这几年播种的时候,家里就把那些偏远的土地种上菜子,这些土地几乎占全部土地的一半。
往年,父母亲陪着我干,可今年不行了,一是父母亲年时已高,都是六十多岁的人了,二是身体不好都有病,父亲是冠心病和肺心病,母亲从去年年底开始患上了腰椎间盘脱出病,不能再干重活了。好在我的两个妹妹每到夏收时节,就赶来给我们支援,小姑家有个四轮车,有时候也来给我们帮忙,才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
一大家人干了一下午,终于收获完毕,可看着收获的菜子,我们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我的眼睛真的是发蓝了:三亩菜子只收获了二百多斤菜籽。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收获的和投入的差不多,也就是说一年的劳作是白忙活了。晚上回到家里,腰疼、腿疼,胳膊疼,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算缓过神来。
今年家里只种了三块地,共两亩小麦。周二父亲就打来电话说那块五分地的麦子恰巧有收割机,就请收割机收割了,现在只余下一亩多地准备周四收割。另外一块很小的地块我大妹妹和妹夫已经割倒了。周三早上五点多,我们就往回赶,到地里的时候,他们已经快割完毕了。
看着这满地的麦子,我真的有些怯场了,这么大一片麦子不但要一镰一镰的割,而且还要一担一担的担回场里去才能碾打。想当年生产队的时候,大型机械均可以到达所有的地块,分田到户的时候,也预留了相当宽的生产路面,可是人们为了种地,慢慢的把路都蚕食完了,不但过不去三轮、四轮,就是架子车也过不去了,所以只能靠肩扛背驮了。看着田地里那晒的黝黑黝黑的人,真的和非洲的黑人无异,特别是看着那些人挑着麦担艰难的蹒跚而行,我的心里沉甸甸的,都什么年代了,农民们还是那么的苦,那么的可怜呀。
第二天,我们也是早早的起来,除过父母,我们姊妹六人各展本事,在场面上摊场、碾场、翻场,整整忙活了一天时间总算把两亩地的小麦碾打完毕。而这个时候,我们个个都成了尘土人了,满脸、满身的灰尘和汗水。如果照在照片上,保准再熟悉的人也认不出来。
看着装了不满八袋子的小麦,连同家里前几天收获的那两三袋,我又粗略的估算了一下,不到一千斤。和一年来的投入相比,除过籽种、化肥、农药等等,几乎是持平。看看我的邻居们,他们的粮食产量有的还不如我们的好,特别是那些耕种了较多的土地的人们,更是入不敷出。这也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叶圣陶老先生的《多收了三五斗》。
唉,农民真苦,农民真可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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