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大事,古诗礼之家遵循“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现如今丹凤普通人家的婚礼进行曲又是怎样鸣奏的呢?
“央媒”是第一步。男女双方自由恋爱也好,经媒人介绍也好,由男方央媒,向女方父母提亲是必经之程序——类似于土地登记的申请原则,以示自愿且郑重其事。
女方初肯,下一步则是亲去男方“看家”。男方适当馈赠女方衣物、现金,作为见面礼。女方看不上家或人则拒收,一般当即离去,或留下吃了饭再走,但绝对不吃长面;如收,则表示允婚,此时男方家将已准备好的长面下锅,宴请女方父母、媒人及至亲友等,当众说明订婚。吃了长面,表示婚事即订。是以订婚俗称“吃面”(意以长面将双方拴住)。
随后便是“送礼”,由男方家长、族长携礼酒、礼肉等到女方家,新婿向女方祖宗、父母行跪拜礼,女方设宴接待,双方由此正式建立亲戚关系。
“送礼”后,或月里数日,或五载三年,双方以婿亲相往。及至喜期(结婚日期)确定,男方即向女方“发媒”——送喜期,以便女方准备嫁妆。
喜期前一日,女方待客“送女”。男方此日行礼陆佰陆拾陆元(取“顺”意)并送去新娘第二天一切穿戴,做到新娘出嫁时不挂娘家一条线。吃饭时新婿坐上席——一生在丈人家只此一次。当晚男方新房之新床,是必须有多个未婚小伙帮忙压床的。经过多个未婚小伙“考验”后的床,才可做新郎新娘的婚床。
结婚当日,踩着吉时,男方到女方“迎亲”,过去抬轿,现在则多坐轿车,现时也有复古抬轿的。新郎随同接亲或在家迎亲,迎亲人数须为单数。女方准备酒席,宴请男方来人。宴毕,男方来人便按安排搬抬嫁妆出门,搬抬者只搬抬一次,不得往返。新娘的同伴则关住新娘房门,新郎不给红包是别想进门。男方执事便从门窗扔下内装数角或数元的几个红包,趁新娘的同伴抢拾红包之机,新郎在同伴的簇拥下便冲进房间。别以为这样就过关了,新娘的女伴往往会藏匿新娘新鞋、红伞等,这些也都须以红包换取的。嬉闹中,执事一声喊“起轿时辰到了”,新娘的伙伴便不再玩闹,鞋、伞现身。新郎给新娘穿上鞋,打起伞,新娘兄辈将新娘背到轿或车里,新娘有多个兄长的,中途可换背,但新娘子双脚在未到新郎家前绝不能落地粘土。男方按礼节须给背新娘的兄辈红包,里面装的就不能是元角分了,根据男方经济状况,可数十,可数百。娘家人除丈母娘外,重要亲戚可全部随行送女,迎送人数这合须为双数。
新娘一入轿、进车,燃放大炮起行,嫁妆车行最前。途经商店,嫁妆车停住,抬嫁妆的小伙子拥到彩车前,向新娘嚷嚷着要糖吃、要烟抽、要饮料喝。新娘只一个劲地笑,并不掏腰包。小伙子们便直接冲进商店里拿,店老板也不要钱只管记账。因为主家有时辰交待,男方执事往往便急了,掏钱买单了事。
不几时,新人到家,大炮相迎。有人提“五谷斗”(谷草段、核桃、栗子、枣和五谷杂粮),边撒边唱:“一撒五谷两路开,青龙白虎上会台;二撒五谷笑盈盈,穆柯寨上穆桂英;三撒五谷登科榜,辈辈广出状元郎;五谷一撒金路开,有请新人下轿(车)来。”
新郎新娘携手并肩,做百米冲刺(若能及时冲进洞房可免遭戏耍)。有好事者早就将“浓装艳抹”的戴着高帽、挂着烧火棍的“烧公”和扎着冲天羊角辫、担着醋担的“醋婆”拥撞到新娘面前,拦住去路。
“烧火”本指公公对儿媳有不伦行为,此公被称“烧公”,为人所不齿。但不知从何时起,“烧公”成为有子长成者的一种“名望”、一种“资格”——称“烧公”意味着儿子到了娶妻年龄或娶了妻子。平常只是说笑而已,儿子结婚这一天,好事者却是大耍公婆儿媳。婆婆往往只是用竹竿担两个用红纸包着的瓶子,红纸上写着大大的“醋”字,倒还罢了。最受罪的却是公公,用钢筋做成的能用锁锁住脖子的写着“烧”字的红高帽子,很沉、很摁人;有的帽子上有隔层,真的给你燃上碳火,长时间之后烧烂公公头皮也是有发生的;更有甚者,帽子上挂数只吹大的避孕套,专拥着公公往儿媳身上撞,直至避孕套被撞破完为止。此举实是有伤风化。
院场内,婚礼仪式早就安排妥当。礼宾先生高唱:“第一项:请新娘新郎交待恋爱经过。”新人往往羞涩,不好好“交待”,有年轻人便喊叫:“说,偷的亲嘴,提前洞房了没?”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第二项:颁发证照”,证婚人拿着新娘新郎的结婚证,宣读后交给新人,宣布新郎对新娘牌“娇”车取得驾驶资格,“准予驾驶!”
“第三项:拜天地。一拜天地,二拜祖宗,三拜父母,四拜亲朋,夫妻对拜。”拜父母时公公、婆婆是要给儿媳、儿子红包的。夫妻对拜时总是有一群“损友”摁新人脑袋,使两个脑袋撞出声响来。
“第四项:烧公入会,新娘开锁。”公公是单位职工的,在儿媳给公公解开脖锁卸下高帽前,还有一个“烧公入会”仪式:一位同事当众宣读以公公名义拟写的“加入烧火协会申请书”。申请书文笔一般极佳,洋洋数百言,写尽公公为烧火替儿娶妻之种种,如写入党申请书,又比其写得情真意切。申请完毕,“领导”拿出一份红头文件——“××烧火协会文件,×××,你提交的加入烧火协会申请收悉,经×年×月×日烧火协会全体会员会议研究,决定吸收你为××烧火协会会员,希望你烧出成绩,并妥善处理好烧火与稳定之间的关系……主题词……抄报……抄送……”文件格式比普通行政公文都规范。下来由新娘给公公开帽锁。钥匙有许多,都要掏红包换取,而真的只有一个。在新娘给公公开锁时,好事者往往拥拥撞撞,非但使钥匙深不进匙孔,还常将公媳拥撞个满怀。
新娘“解放”公公后,婚礼仪式便进入最后一项——“第五项:新郎新郎入洞房。”有人开始向新人头上泼酒(取“久”意),并唱词:“天长地久,地久天长,荣华富贵,儿女满堂。天降良缘,今日成双,白头偕老,福寿安康。”有一个传说,新郎新娘谁先进洞房屁股先挨床,谁就是家中说了算的。因此除过娘家人外,新郎进洞房无人阻拦,新娘面临的则是一道门一关卡——全是年青力壮的小伙守门。娘家人便使出各种招数,帮新娘进入洞房,新郎也常在里面帮着拉新娘。待新娘进了洞房后,新时代的他们常常是手拉手肩并肩屁股同时挨床,以示平等掌权。
至此,婚礼仪式告结。
女方此日向男方回礼陆佰陆拾捌元或捌佰捌拾捌元(取“发”意)。
开席时间到,宴请亲朋,是为“谢客”。宴席里娘家人坐上席。凉菜上齐,酒过三巡,新郎新娘捧酒壶酒盅,恭恭敬敬站地席间,宾客停止猜拳饮酒,静听“客头”言到:“老外家、少外家,姑家姐家和姨家,烧香弟兄干亲家,端盘的、接碗的、等吃喜糖的小娃家,熬肉的、蒸饭的、担水烧火剥蒜的,众位亲友静一下。主东叫我,说些憨话,大家听后,不要笑话。张灯结彩,热闹非凡,香烟缭绕,喜结良缘。四方亲友,越岭翻山,左邻右舍,费时花钱。有酒无酒,自己动手,有菜无菜,自己动筷。浅房窄屋,茅庵半间,将将就就,安歇一晚。家有百客,没有百主,照顾不周,实实抱歉。新郎新娘,披红戴彩,在此相谢,一拜再拜。”新郎新娘三拜后,逐席向每位宾客敬喜酒,无论男女老少。喝者必喝双数。
宴毕,大部分亲朋即离去,对他们来说,婚礼就结束了。娘家人若离得近,当日也就回去了。
下午上灯时分,全家喝“缘法汤”——挂面汤,一意新娘与全家结“缘”,二则因调味时小姑或姐多给新娘碗中放超量辣子或盐,新娘必须忍受一点不剩的吃下,是为忍“法”。新郎新娘碗中一般各有四个合包蛋,吃饭中间,新人须换碗,经此,新郎新娘能百年好合,不嫌不弃。
当晚“耍新”。“新媳妇房中无老少”,无论长幼,均可参加“耍新”。但新郎的“恶兄难弟”、“狐朋狗友”却是“耍新”强党,他们强令新郎新娘以艳诗相对或当众作一些亲呢动作,或说一些谐语趣话。若新郎新娘不肯照办,则刑罚伺候,或拳脚棍棒,或烟头钢针……其间过于粗俗伤人的语言、行为也时有发生——曾发生过将公公抓来与儿媳共耍,并用针头扎公公屁股,条件反射下,公公屁股便往前拱,儿媳变了脸,甩手给公公一耳光,骂其“流氓”,公公愧而吊死;也有新郎亲人阻挡过分“耍新”,“耍新”者便将其绑在房外树上,结果被野兽咬死——喜事眨眼变丧事。近年来,人们不断呼唤婚风文明,这种现象有所改观。“耍新”完毕,“耍新”者离去,新郎新娘基本上是困乏地倒头就能睡。是夜灯长明,通宵不熄。
第二日一早,新媳娘家以丈母娘为首的娘家人向男方送挂面——俗称“送汤”。当日新媳须早起,第一次下灶做饭,盛与长辈和公、婆、丈夫品用。母亲担心女儿饭菜做的不可口,送来做好的挂面,算是帮女儿过了新婚第一关。此日午饭仍摆宴席,招待娘家客和帮忙的。吃饭时,新媳坐上席——公婆在世时只此一次机会。
新婚第三日“回门”。新郎带上礼品偕新妇同到娘家,住三日或十日。“回门”归时,新妇娘家给其带上一个大蒸馍,又名“按口馍”,意为按住婆家众人之口,不挑女儿的刺。俩人回家,从此静心居家过日。
如此这般,整个婚礼进行曲鸣奏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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