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说的第一句话是冲着白苍的,“老狼王,你还要说什么?”
白苍没有回答向,掠过他的身旁,向我走来,用一种近似父般的爱怜望着我,这种眼神恍然的在脑海里一闪,当我的父亲,唯一和当年白苍争夺狼王的勇士,和人类赞不绝口英姿飒飒的母狗——我的母亲倒下的时候,白苍将我化险为夷的夺过来,满眼也是这样的目光。
白苍盯了我一眼,仍然没有说话,他低低的喊蓝希,“我们回去。”
向也喝散了狼群,寂静而又空旷的谷底,就只有向和我。他正杀气澎涨的盯着我,我心口一热,长长的啸嚎一声,对向说:“来吧!”
向跳起来咬住我的脖子,我头一摆,向的尖齿划伤了我的右耳,我反击他,张口向他扑过去。
我们都在激烈的撕咬着对方,整个谷里回荡着狼的嚎叫和翻腾的尘土。
我腿受伤,有些精疲力尽,向也气喘吁吁,我问他,“还要打吗?”
向脱力的说,“扬,从白苍把你抢回来起,我就瞧不起你,还和你爹,你不知道,我娘的心里只有你爹,我在族狼口中听了你爹的好多故事,真希望他是我爹,你爹是真正的勇者,偏他要娶了个异类,十几年前,我爹和娘还有爷爷就是因为你娘的人类来袭击部落才中枪绝气,我一直不认可你是我们部落的一员。”
我咽口水,问,“现在呢?”
现在也是的。他淡淡的说,我不能认可你。他说完身影一窜,窜到树的阴影深处。
我去找白苍的时候,他在月光中踱步,看我走来,仰着头望着深蓝的天空,狼族又要重复十几年前的惨烈了。
他的音调极低,我靠着他坐下来,十几年前的夜晚,天空也是这样的碧蓝吧!
白苍也坐下来,向大年轻,太好胜,我让他带着狼群离开这里,他总相信,自己会保护狼族,人类,是可怕的敌人啊!
我想办法!我说。
白苍转眼盯着我,点点头。
那夜,我跑到人类的木屋,没有引起任何人和狗的注意,轻松的叼走了一根燃着的柴火跑回狼谷。我把柴火扔到地上,把附近的枯木衔放在上面,然后又叼着燃着的干柴洒到谷的周围。
火势向谷底蔓延,浓烟密布,向在狼群中惊惶失措的喊,“谁干的?”
我高声的回答他,“是我,向,你不认可我,我就毁了这个部落。”
向愤怒了,他号令狼群,“给我杀了扬!”
我转身就跑,跑出谷外,狼谷已经烟火袅绕。
向和狼群在身后愤怒的向我追来,直到我感觉,离狼谷很远很远,我才加快脚步,跑得无影无踪。
我成为狼族的叛徒,站在高高的峰岩上,我听见向和狼群们欢呼新的家园建成,我跃下岩石,回到原来的狼谷。
狼谷狼籍,我四处游荡,缅怀着过去的一切,我在自己常小睡的树底下闭上眼,寂寂的沉浸在我的故士上。
肚子饿了,我才起身,窜进树丛中,等待或寻找可口的食物,除了,不再吃羊,看到羊群,我就想起飘和她身上暖和的羊毛。
我曾到飘呆的羊群,找她的下落,每次不是被狗发现,就是羊群拥挤,我无法看见。
我又猫着腰躲在草堆后,悦耳清亮响起“咩咩”的羊叫的声音,我心一动,那是飘。
我探着头张望,飘正躺在草地上,我听见她旁边的人说,又不吃东西,再瘦下去,宰了你,卖不了肉,这身羊毛可是上价的好货。
我看见飘流出两滴泪,我失控的窜上去,跳起来咬住那人的手,那人大叫,“狼来了!”
马上,猎狗吠叫起来向我扑过来,猎人举着枪从木屋里跳出来,我急喊,飘,快跟我走!
飘兴奋的跳起身,紧跟着我身后,我冲开羊群,羊四方八面的跑了,人一会儿拉羊,一会儿大骂我,“你这死狼,我扒了你的皮!”
我带着飘冲出草地,人扔下了羊向我追来。
飘在身后跟不上,我叼起她,狗越来越近,我有些吃力,慌不择路,跑进了沼泽地。
狗不敢向前,停在干地上等人,我一点一点的往下沉,飘说,放下我,你快逃。
我会游水。我不能开口告诉她。
飘看见人追来,拿着枪对着我们,急急的要求,放下我,快走。
飘挣扎着,我陷得快了,她又不动了,哀求我,放下我,你快逃。
我望着她,告诉她,不会放她。
飘突然哭了,我的眼也潮湿了。
干地上的人,耐心的站在原地,既没准备开枪,也不肯走,看着我和飘。
为了找飘,我已经几天没吃食物,刚才一跑,方觉得全身浑然无力。
飘的气息弱了下来,干地上的人终于开枪了,冲着飘。飘奄奄一息的说,扬,放下我。
猎人又开了一枪。
飘说了最后一句话,把我吃了,你逃吧!
我四肢冰凉,飘断气了,我闭上眼,牙一用力,飘的血从她脖子里流进了我的身体。我蹬起后腿,从沼泽里跃到另面的干地。我朝人和狗瞪了一眼,衔着飘飞一样的跑了。
我是只狼,不会吃羊的狼,真的,我每天都低啸着从羊群身旁走过,直到老了,仍然没有再吃过一只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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