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枫镇有石枫村。石伟一直生活在这个满是枫树的地方，每到夏天，枫叶像一片片伸出来的手掌，路人寄居时，会感觉阴凉。偶尔树上会掉下来一些鸟屎，干裂后呈白色形状。那是一种灰色的鸟，脖子上带着微微的白色，尖嘴，像鹤。石伟一直不知道鸟的名字，但他习惯固执的叫它们灰鹭。

石伟喜欢在人多的时候坐在树下，看着来往的行人，他对每个人笑，带着小孩特有的童贞。

石枫村的边缘，有一段铁轨。石伟喜欢到那里玩。总是站在铁轨上，看着远方急速行来的火车，发出呜呜的鸣叫声，然后在火车靠近的刹那，飞快的跑开。站在边上时，感觉到火车跑动带来的风声，石伟和许多小孩一样，发出会心的笑声。

高大的枫树是孩子们喜欢玩乐的场地，只要他们愿意，就有很多玩的方式。简单而快活。爬上高大的枫树，去采摘一片巴掌大的叶子，用青青的汁液，涂抹着身旁的伙伴。在树下打灰仗，不再拒绝肮脏，抓起一把灰尘，洒向每个人。或者在树下碗捉迷藏的游戏，高大的枫树总能挡的住身材幼小的躯体。

石伟是在六岁的时候认识远方而来的巧凌，那时候，石伟爬上树，从一个树枝结成的鸟窝里掏出一只幼小的小鸟。下来时，身上有树的渣滓，小小的黑色。灰白色的衣服，染上许多枫页的绿色液体。巧凌就站在下面，远远的望着。不敢走近！

巧凌和母亲，是从远方逃亡而来。开始有很多人欺负她，在一起玩的时候，巧凌能做的也只是站在远处，看着。眼神里有渴望。

石伟看到她，没有说话，从容的走过。他和其他孩子一样，不去接近她。

石伟把手中的鸟儿叫做小会。经常看着它尖尖的嘴露出饥饿的样子。开始会有一些大的会鹭接近石伟家的院子上空，凄厉轰鸣的叫声。小会在下面偶尔符合。因为石伟的关系，那些大灰鹭不敢靠近，只在上空盘旋。

石枫村后有一条小河，孩子跟着大人叫它洪河。每每夏日，便有许多人在河里洗澡。清凉透彻的河水，穿过身体的每寸肌肤，潺潺西流，感觉快乐。石伟会在洗澡时，捉住河里的小鱼，然后拿回家喂给小灰。那时候小灰是感觉充足的，因为不再饥饿。

河边有青色的草，石伟喜欢坐在上面看着远方呼啸行驶的火车。火车走过时，能够感觉身下地面在晃动。那个夏天，石伟养大了小灰，而且和巧凌说了第一句话。

那天，孩子们要抢石伟的小灰玩，石伟不给，抓住小灰跑开。小灰在石伟怀中不停的叫着，大概是饿了。石伟便决定到河里捉鱼。在河边，石伟看见孤独坐在那里仰望天空的巧凌。天上有白色的云，一朵一朵的飘过。被水洗过的蓝夹杂其中，然后在地面上有个小女孩。石伟心有所动，径直走过去说，喂，你帮我看着小灰，别让它乱跑。是种命令的口气，说完便把小灰强塞到巧凌手中，巧凌恍然若是，紧紧握着，不敢太用力。一双大大的眼睛盯着石伟，看着他卷起裤脚趟下河水。

小灰因为见到陌生人的缘故，在巧凌手里不停的扑腾。巧凌抓着，手被小灰的爪子抓破几处伤痕，线似的伸长，露出鲜红色的血。她穿着一种棉质的白布裙子，坐在草地上，便粘有绿色草汁。

石伟在河里摸索许久，最后终于抓到一条很小的鱼儿。他欢快的跑了上来，衣服被水打湿大半。石伟跑到巧凌面前，小脸因为兴奋而变成红色，他说，巧凌你看，我抓到啦。巧凌瞬间不知所措，石伟是村里第一个跟她说话的孩子。她面带羞涩的看着他，终于轻轻叫他石伟哥。

他们把鱼儿放到小灰面前，看着它欢快的吃食。感觉开心。

那次之后，石伟经常带着小灰和巧凌到河边捉鱼。孩子们因为巧凌，便都不再跟石伟说话。石伟却不在乎，只有在巧凌面前，他才能像个大人一样指使她做事，她从来不懂拒绝。那时候，石伟是有成就感的。

要是石伟愿意，可以带着巧凌去很多可以玩的地方。比如在火车的轨道上，拣些石子，垒起来给小灰盖做房子。然后把小灰放进去，两人趴在不远处，看着。便觉快乐。

是在秋天，小灰最终离他们而去了。那时的枫叶不停的凋落，一片片的小尸体散落在每个地方，发黄。最终干涩。小灰学会了飞，只要扑腾几下翅膀，便可以飞的很远。而且它已经可以自己到河边去觅食。但石伟还是喜欢带着它和她，到河边或者轨道上玩耍。

他们已经上学，一年纪，同班。在枫叶凋零的日子里，他们一起走在青草地上。小书包里装着小灰。

课堂上，小灰的鸣叫声惹来了老师，他指使石伟把小灰带回家。石伟极不情愿的走开。在路上，石伟从书包里拿出小灰对它训话，骂它不该是老师存在的地方胡乱叫。小灰不懂，眼睛直盯着天上匆匆飞离而去的同伴。叫着，似乎在向它们打招呼。

石伟坐在路边，把小灰放在面前。但小灰一直就是盯着天上。石伟打它额头，小灰叫了一下。然后突然飞起，石伟开始生气。觉得小灰不听话了，便吆喝着要小灰回来。小灰终究太弱，飞不远后便落下。石伟忙跑上去，但是没抓住。小灰再次飞了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小灰终于累了，再次落在地上之后便不动了。石伟一把抓住它，用力把它摔在旁边的树根上。小灰尖尖的嘴里刹时流出了红色液体，粘粘的。不停的看着天上，叫着。终于声音弱了下来。只是眼睛依然是睁开的。

石伟颓然坐在小灰面前，流着泪，不说话。他杀了它。

巧凌放学时，经过石伟身旁。然后看到小灰的尸体。石伟哥，小灰怎么了？巧凌带着疑问的语气。

它死了！石伟呆呆的回答，而巧凌突然就哭了。她质问石伟，你为什么把它摔死？不停的重复一句话，石伟只是说它不听话！然后就把它摔死了。

对峙许久，他们还是在河边，挖了坑，把小灰放在里面。巧凌在往小灰身上撒土的时候，嘴里不停的念叨。声音太小，石伟听不清楚她说什么。后来她告诉石伟，她在为小灰祈祷。希望它能去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小灰的离开，使他们同时痛苦了寂寞了许久。只是时间太快，他们来不及再去缅怀它，便随着时间的年轮慢慢的长大。时间就像是一场洪流，卷起的石子泥巴不停的打击着他和她。

初中，他们不在一个班。是在一个柳絮飘飞的季节，他们跟随着许多人一起去春游。几十个人，骑着自行车，穿越每个村庄和田野。那些树木，扎根地面。向下，一千年一万年的疯长着。田野是青葱的春色，麦子向着太阳。

他们的笑声迎风招展，飞离到很远的地方。

那时候，石伟有自己的女友。叫萧，和巧凌同班。一次，石伟去找巧凌，无意中碰见萧。她和巧凌一起，往石伟的方向走着。石伟怔怔看了许久，之后经巧凌介绍，彼此算是简单的相识。萧是很有自己性格的女生，不像巧凌那样软弱。这是石伟对她的第一感觉。

一个夜晚，萧和家里父母吵架，于是便一个人走了几里路，跑到巧凌家里。巧凌对萧的到来，感觉很诧异，不知如何。次日便是星期天，萧便要巧凌带她去找石伟。巧凌执傲不过，于是跑到石伟家叫来了石伟。三个人在洪河的边上聊了许多。现实和未来，那时他们初二，很懵懂的年纪。身后长长的麦子被他们压到了一片，巧凌和萧，两个女生无所顾忌的手拉手。

石伟看着，心里在那一刹那是莫名感动的。连他自己都奇怪有这种感觉。他看着潺潺水流，许久不说话，耳边飘荡的是巧凌的潺潺呓语，如梦，述说着她和他曾经养过的小灰。尸体就埋在脚下的地方。石伟用心在听，偶尔会感觉到痛。

晚上，萧隔着院子叫石伟。石伟正吃饭，听到是萧，便跑了出来问她，你怎么来了？石伟拉萧进屋，萧拒绝。他们在门外站了一会，萧最后交给石伟一封信便跑着离开。石伟感觉到手中硬物，没有再追。匆忙躲进自己的房间打开那个字条。上面写，石伟，我喜欢你。石伟看着那几个字，一瞬间，心不停的跳跃。仿若要碰出胸口。

恋爱，在那个春季萧然的季节进行着。他们会在星期天的时候，一起相约去玩。跑不远的地方，看火车轨道，或者在洪河边，安静坐上一会。

只在那次，他们和许多人一起，包括巧凌。骑着自行车奔向远方。整日的玩耍后，在落日映满天际时，他们开始回家。石伟骑车带着萧，巧凌一个人。少年时代的感情，便是如此深切。

走过一片簇拥的枫树前，紧靠着洪河。石伟发觉少了巧凌。问了许多人，都说没见到。石伟的心很强烈的痛了一下，而后，把萧托付在一个朋友身上，便转头向后。边走边大叫着巧凌的名字，他突然害怕丢了巧凌。但是没有回音，巧凌就像是消失了一样。最终，石伟仍是没能找到巧凌，自己安慰说也许她走在前面了。于是在又一次大叫之后，石伟转身回家。萧一直没离开，站在那里等石伟，看到石伟的时候，关切的问他找到没有。石伟傻笑，说，没有，可能已经回家了。

因为担心着巧凌，石伟飞快的送萧回家。然后跑到巧凌家里，问巧凌回来没有，得到的答案让石伟失望。他有预感，巧凌一定是有什么意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在村都时，只能模糊的看远一点。石伟把自行车扎在一旁，蹲下。用力揪着自己的头发，怪自己大意。

已经接近夏日，水里有青蛙的鸣叫，石伟觉着心烦，便拣起一块石子用力砸了下去。吵闹的声音有了短暂的消失。

天彻底黑了下来，石伟只能在模糊中看见一个黑影慢慢的向自己这边移动。石伟大喜，忙问，谁？

那边听出声音，小心翼翼的叫了声，石伟哥？仍然是询问的语气。石伟听出了巧凌的声音，蓦然欣喜，疾步上前一把抱住巧凌说，你终于回来了。

巧凌双手被石伟紧紧的箍住，感觉到疼痛，自行车被摔倒在地上。巧凌被石伟抱着，突然就哭了，她说，石伟哥，我害怕！

巧凌后来告诉石伟，她的自行车骑着骑着突然链子断了，巧凌一直是推着回来的。

那次之后，石伟意识到自己对巧凌的关心太少，忽然痛恨自己。逐渐地，石伟开始真正关心起巧凌起来。一起上放学，粘到寸步不离的地步。那时，他们16岁，初三。

毕业照是在一个阳光充沛的下午拍的，石伟班要排在后面。在巧凌和萧拍照的时候，石伟坐在远处看着。蓦然发现巧凌不知何时竞也是这样美，甚至超过萧。大眼睛，头发扎起一个辫子，白色衬衣。脸因为阳光的照耀，变得愈发滋润。

高中是在县城一所中学里，石伟和巧凌依然同校。而萧，因为有所失误，只考了不满意的分数。开学时不愿去那个二流学校，后来被父母送到另外的城市读书。离开的时候，萧没有告诉石伟，拖人转告会给石伟联系。只是那次之后，石伟再没见过萧，似乎从一离开，萧就忘记了石伟的存在。

第一次离开家，石伟终究不舍。坐上车的时候，石伟一直望向窗外，透过玻璃，隐约能够听见灰鹭不安的鸣叫声。突然想起小灰，他亲手杀死的鸟儿。

身旁坐着的是巧凌，一件单薄的衣衫，映现出完美无暇的曲线。巧凌已经长成大女孩，头发剪得齐肩，套拉在背后。偶尔有细碎的发丝掉在额头，巧凌飞快用手撂了在耳边。

车子一路颠簸，因为是夏季，穿着极少。随着车子晃动，石伟偶尔会碰到巧凌细腻润滑的肌肤。会脸红，然后僵硬着身体，往一边挪动。

学校寄宿，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有机会出去一次，不能太晚。

巧凌依然不与石伟同班。她的分数比石伟高一些，是全校最好的班级。报道的时候，巧凌被一个人撞了一下，没有说对不起便要离开。石伟抓住那个人，说你撞人了。对方不屑的看着石伟，说，那又怎么样？巧凌是个怕出事的女孩，走上来拉住石伟，便要离开。那人蓦然看到巧凌，愣了一下，便也走了。

日子在一种平静中向前有条不紊的走着，因为不同班，石伟和巧凌见面的机会很少。只有在星期天，石伟会叫了巧凌一起上街，安静走一段路，然后回校。日子本来就是波澜不惊，渐已习惯。

课间时候，巧凌喜欢跑到学校操场后面的树林里，摊一张纸，坐在那里看书。树林很小，比不上石枫村的枫林，但那里却是宁静的，同样会有鸟儿驻足，热闹的叫一会，然后扑腾着翅膀离开。巧凌心里是欢快的，尽管没有石伟。

遇见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那是过了大半学期的时候，巧凌开始发现有个男生，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不期而遇。彼此从不说话。巧凌安静的躲在一边，看书。而杰则坐在不远处的树下，抽一根烟，而后走开。

或许是种默契，他们彼此不被打扰。

只有一次，他们开始有了第一次交谈。是杰先说话。那天，巧凌照常坐在树下看书。只是在杰经常坐过的地方放上一张纸。没有目的，巧凌总是发现眼前男生总是毫无顾忌的坐在地上，而站起来时，破旧的牛仔裤上便会留下泥土的痕迹。

杰走过来，看见那张纸。眉心紧邹了一下，然后坐下。许久，他看着安静的巧凌，突然对她说谢谢。巧凌合上书，微笑着说不用。然后再次沉默，巧凌照旧打开书本，埋头低看。然而杰却莫名其妙的对她说对不起，之后杰站起来，习惯用手拍着屁股走开。巧凌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很寂寞。杰知道巧凌是在看他，走出几步后回头说，我叫杰，以前撞过你的，现在道歉。巧凌看着有些大孩子气的杰，感觉开心，她用自己的方式赢得尊重。

开始与杰有了交流，巧凌发觉杰真的是个很寂寞的人。父母亲在他12岁那年立异，之后杰便一个人生活。经常一个人躲在空洞的房间里沉默着，没有一丝血色的生活，使杰的性格变的很孤傲。

两年，杰在巧凌的生活中飘荡着。她不止一次对杰说过她很珍惜友情。

一个夜晚，杰叫了巧凌一起吃饭。是在杰的家里。他亲手做饭给巧凌吃。那天杰喝许多酒，说了一些话。之后巧凌才知道，那天原来是杰的生日，他告诉她，他一直想在自己十八岁的生日，有一个心爱的女孩陪伴。他亲手做饭给她吃，便感觉满足。巧凌脸很红，大概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听见杰的话，便感觉不知所措。

你可以不喜欢我！杰醉眼迷离的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个石伟。

巧凌想了许久，终于淡淡找出他喝醉的理由。杰说没有，只是在那句话说完以后，杰突然哭了。在她面前，声音悲切的像个小孩。杰内心是软弱的。

那天晚上，他们就那样对坐了一夜。友情的面具一旦冲破，两人都显得慌张。不知如何。巧凌记起石伟，曾经对她说过，他想起萧，还有小灰。他们都是念旧的人。

那次之后，杰便没有再去学校。或许是不敢面对。

巧凌担心杰，怕他会出什么事。但是不敢对石伟说，便一个人跑到杰的家里，找他。门紧锁着，杰不在家。

巧凌带着失望的心情转回学校，行走一半路程。巧凌隐约看到了杰。和一大帮人，搀扶着走进一家台球室。醉醺醺的样子。巧凌便叫着杰的名字跑了进去。里面烟味很浓，巧凌不停的咳嗽。杰看见巧凌，一瞬间脸色大变，对她大吼，妈的，你来干吗？

杰？巧凌已经不敢确认眼前的人了，酒味烟味冲刺着巧凌的嗅觉。

和杰一起近来的几个人看见巧凌，于是都唏嘘着走了过来。杰大怒着让巧凌滚。巧凌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另杰这样讨厌自己，跑出房间的时候，眼泪忍不住掉落。身后有杰和朋友调笑的声音，他们说一些黄色笑话，对象有巧凌。巧凌不忍再听，加快了脚步离开。

星期的时候，石伟与巧凌一起到街上玩。高三紧张的生活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唯有此刻才能稍微放松。

在一家服装店前，石伟突然停下。拉着巧凌跑了进去。我前几天看了一件裙子，你穿上一定好看。石伟说。

巧凌任由石伟拉着，随着他跑到石伟说的那个柜台前。白色，胸前镶有蝴蝶形状的刺绣。的确很好。

喜欢吗？石伟问。

巧凌点头。

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买来送给你吧。

石伟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巧凌，看见她羞红着脸低下头在想着什么。石伟也没在意。买了东西，然后巧凌突然想要去找杰问清楚。至少要知道他为什么不去上学。

那个晚上，巧凌一个人跑到杰的家里。门依然是锁着的，很具没开的样子。巧凌想到那个充满烟味的台球室，也许是在那里。星期天，晚上，月亮躲进云层。巧凌借着昏黄的路灯小心翼翼前行。内心中有恐惧，在每个车灯笼罩的时候。

巧凌在台球室外站了很久，她害怕杰又像上次那样对她。闪光灯不停的变换莫测。巧凌感觉无助。

身后突然有吆喝的声音，巧凌听出有那晚人的声音。她以为是杰，欣喜的转头叫杰的名字。出现在面前的是几个酒鬼，其中没杰。和那晚一样，酒气烟味向她弥漫。那些人看到巧凌，其中有个声音说，小妹妹，又是你啊。杰不在，要不你今晚陪我吧。然后后面的人开始大笑，巧凌感觉刺耳，用手捂着耳朵西想要离开。

那个人一把拉住巧凌，说别走。巧凌被吓的不知所措，浓厚的酒味使她有呕吐的感觉。她强忍着。那个人见巧凌害怕的模样，很开心的笑着。抓着她的胳膊，带着酒味的嘴凑了上来。他要吻她。

巧凌醒悟过来，奋力挣扎。不成功。她的力气终究太弱。

就在巧凌感觉绝望的时候，她听到杰的声音。很及时。巧凌睁开紧闭着的双眸，看见杰拿着块砖头扑了上来。有事发生，她哭着叫不要。杰手中的砖头仍是脱离出去，砸在那人的脑袋上。有血流出，溅在巧凌脸上。巧凌突然一阵眩晕，然后眼前变成黑暗色。

醒来时，巧凌看到杰坐在自己的身边。是在杰的家里。身上有血，是那个人的。

看到醒来的巧凌，杰露出笑意，有些许凄凉。杰说，我杀了那个人。他的脑袋不经砸，一下就开了。说完，杰想再笑，但是眼力已有泪水盈出。巧凌不知如何说话，伸手拉住杰。杰身体剧烈的颤抖，拿起家里的东西胡乱的砸。不停的破碎声让杰有发泄的快感。

巧凌说，杰，别这样。

杰不说话，像一只受伤的莽兽，嚎叫着跑了出去。

那晚之后，杰就消失了。巧凌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警察来找巧凌，录口供的时候巧凌没有隐瞒。杰确实是消失了。巧凌被警察带着，看着他们把杰的家翻的乱七八糟，没有说话，因为她知道他们不会找到杰。杰已经走了。

走出公安局，巧凌看见等在外面的石伟。有眼泪流出。石伟走上来抱住巧凌，他说，没事了。我们回家。

因为这件事，巧凌没参加高考。她始终都是软弱的人，有一点伤害她都不敢面对。整日把自己埋首房间，不见任何人。

石伟在匆忙中考完试，谢绝同学游玩的邀请，简单的收拾之后便往家赶。他担心巧凌会出什么事。

走过那家服装店，石伟想起他的诺言。于是走进去买下那个白色裙子。巧凌是喜欢的，只是他不知道如今还是否需要。

到石枫村后，石伟直接跑到巧凌家。只见到巧凌的母亲，眼圈是红仲的。这个女人，曾带着六岁的巧凌改嫁到石枫村，只是如今已经老了。岁月在她的额头流有痕迹。她告诉石伟，巧凌已经离开了，和父亲一起，南下去打工。石伟听见这个消息，蓦然有心痛的感觉。手中的白色裙子，胸前扎有蝴蝶。石伟紧紧抓着它。盲目的飞奔。

正是七月，炎热的天气。石枫村像以前一样，宁静而安详。有孩子爬上树，抓那些小灰鹭。石伟看着，似乎又回到小时候，他在河边捉鱼，巧凌站在岸边，不知所以的拿着小灰。那次有个声音叫他石伟哥。

石伟颓废的坐在河边，想象着巧凌依然在身旁的样子。落日映红了远处，石伟看着。目光最后定格在那段不知伸向何处的铁轨，它在那个炎热的季节，用轰鸣的声音带走了巧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