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空灵和虚无的情感

酿就绵延和久远的怀念

二伢子死了。

我的心猛的一颤。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我绝对不会相信的。生老病死原本无奇，可是，这还是太突然。有点让人始料不及。令我始终不敢相信才二十多岁的二伢子死了　。那历历往事就仿佛还在昨天。他怎么就走了呢？

二伢子是个苦孩子，三岁时死了父亲。母亲受不了那种痛苦的折磨和生活的清贫改嫁了。母亲走时什么都没有要，包括陪嫁。二伢子想拼命的挣脱祖母的怀抱追随自己的母亲。可是，母亲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这样。　二伢子只好跟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家里唯一值钱的就剩下那头老黄牛了。祖母说将来卖了给二伢子讨个漂亮的媳妇。

父亲死时，祖母把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换了好大的一笔钱安葬了自己年轻的儿子。祖母哭的死去活来。最终看到别人把那个黑色的盒子抬走。心都碎了。

二伢子看着那么多的人。心里很奇怪。他并没有哭。因为他还不知道，从那一刻起，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亲了。他毕竟才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又过了一个年头，那头牛也老了。最终不堪生活的重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命呜呼。家里唯一的精神支柱也没有了。贫穷的家更捉襟见肘。二伢子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突变。渐渐懂事了。他比别的的孩子更知道帮帮家里。帮帮年迈的祖母。他再也不会把门砸的“砰砰”作响地喊：“奶奶，我饿了”。　

二伢子十三岁的时候，就跟着远房的一个姑父，上山下煤窑，挣些可怜的硬币寄给祖母。人小干不动只好跟着别人捡些东西打打杂，聊一度日。　

再次见到二伢子时，他已经是一个小青年了。跟我们讲一些我们这些从未出过家门的孩子所不知道的奇闻佚事。什么狼呀，狐狸呀，草原了。让我们一度有集体离家的冲动。　

二伢子跟我们讲：那拉提上的草原狼，连人都不怕。趁牧羊人不注意，叼起一头羊甩到背上，一趟子就跑掉了。他还知道狼不吃羊，只喝血，捡到的羊脖子上只有一个深深的洞。还有哈萨养的鹰，会抓兔子，抓狐狸。休息时站到人的胳膊上。他跟我们讲的草原是他精神的慰籍，也一度是我们向往的梦。　

后来还听说二伢子结婚了，那女人比他大五岁，还带了一个小女孩，那小女孩很是讨人喜欢，扎个小辫子，人很伶俐。好象二伢子妈小时侯的模样。当然二伢子是不知道这些的。二伢子很疼她。待小丫头如同己出。

小丫头病了，　二伢子那个心疼呀，恨不得病的是自己而不是小丫头。　二伢子连夜去给小丫头买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天上还下着雨。　二伢子要趟过一条河，到对岸的村里。

二伢子虽然多喝了点酒，他还是要给小丫头去买药的。二伢子深一脚浅一脚在这黑灯瞎火的烂泥里走着。他一心想着小丫头，想着小丫头的病赶快好。二伢子约莫着走到了桥边。却一脚踏进了河里。他不知道前几天桥刚刚炸掉，要建一座新桥。由于这几天一直下雨，雨水已经漫过了路就停止了施工。桥旁的禁行标志被风刮到了河里。

二伢子想喊，刚一张嘴，河水就朝着嘴，耳朵，鼻子冲了过来。河水一下子呛到了肺里。二伢子一阵难受。他拼命的挣扎了一下，想努力的的往岸上靠。越挣扎河水越往嘴里灌。一次又一次的努力失败，他呼吸越来越困难了。头渐渐的沉重起来。他看到小丫头遥遥的对他招手。哭喊着让他抱抱。二伢子心里一阵难过。

既而二伢子看到一个模糊的，似是而非的仿若自己模样般的男人对他喊：“孩子，过来，过来，不要怕，我是你爹呀，我是你爹呀！　”二伢子头脑略清醒了些：“我还是你爹呢？我爹早就死了。”　二伢子恢复了以往的自负和桀骜不逊。

二伢子说完这句话再没有看到那张脸，他看到的是一张可怖青面獠牙的恶鬼。那张扭曲的脸一阵狂笑：“看看你这可怜的人吧，我的身后就是天堂，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你燃烧的灵魂，你的肉体将在这里升华。跟我走吧，你不会再受人间的苦难。你的自由，你的信仰，你的幸福，就在你的脚下。那人挥了一下手。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天还没有完全亮，几只花喜鹊在枝头上不住的恬躁。像为二伢子作最沉重的哀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