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默着,和桌子上这个“德芙巧克力”盒子一起。
久久的,盒子里的螃蟹,似乎动了一下,我猛地一怔,但随即就苦笑起来:不过是个幻觉而已。
心越发沉重起来,一如窗外阴云密布的天空。
前天,同事小霞听说我在山涧河沟里捉了螃蟹时,就想要一个来,放在办公桌上。也是,我们刚搬进宽敞明亮的新办公室里,每个人的心情都舒展到说不出的大,各自从家里搬来花花草草,点缀在窗台上,青枝绿叶轻轻地摇曳着丝丝的生机,各色的小花朵脉脉地绽放着缕缕的清香,使窗明几净的室内更加清新幽雅,赏心悦目,如果再养上只螃蟹,大自然的氛围,岂不更活灵活现了么?
当我把它放进小霞特意备好的巧克力盒子时,我们都开心地围着它,用手指点着它黑而硬的甲克,看它挥动着利爪,在环形的水里,横行迂回……
第二天上午上班来,咦?螃蟹呢?不知去向,伴着盒子的,只有半盒平静的清水,奇怪,螃蟹它不可能会沿着光滑的盒壁爬出来的,因为没有任何可以依附的凭借处,按理说它是往上爬一下就会滑下来的,可是确实没有人带它出来的,因为我和我的同事,都知道它喜欢在水里生活的。它爬到哪里去了呢?
一阵细细索索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我下意识地循声看去,在墙根处,那只小螃蟹正在慌乱而漫无目的地爬行着!
它离开水源,在这个没有水的屋子里,摸索了一个晚上又一个早上,为焦急地寻找出路左冲右突奔波了那么久,一定疲惫不堪,口干舌燥,如一个在茫茫沙漠里苦苦跋涉的旅人,我顾不得它举起锐利的钳子,狠狠地抗拒我,赶忙把它放进了盒子里,看着它在水里游弋,我好像找回了丢失的孩子一样,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可是仅隔了一夜来,又看不到它了,后来在墙角处找到它,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摸摸它没有反应,我的心一沉,它,已经死去了。
默默地重新把它放回到盒子里,还有用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它是应该生活在水里的,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缓解我满腹的伤感。
“它真是自寻死路啊,我们对它多好,它干么还要费劲地爬出来去渴死呢?”同事们看到这一幕,都大惑不解:它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逃离这个考究而精致的盒子呢?
愧疚却使我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当我把它带离它的家——那个清澈幽静的小河沟的时候,我就害了它,它有它的天地,我有我的世界,是残忍的我扰乱了它的清静,剥夺了它的自由,让它背井离乡,忍受拘囚之苦……它若有灵,会恨我,它该恨我——虽然我无心害它,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刻在这个只有一指多高的盒子里,它的六只后腿失去了“蟹将军”往日的威风,僵僵而软软地蜷放着,两对粗壮的钳子,紧紧地环拢在下颏下面,像要努力地拥抱住什么?
我想:它之所以百折不挠地要逃离这个美丽的小盒子,一定是想去寻找那个更宽阔、悠长的小溪,那里才是它至死都要拥抱的温暖的梦吧?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6-5-26 13:10:3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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