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顶着太阳

炊烟袅袅

更在太阳之上飘逸

我站在高高的山岗

看大雾围困的老屋

就像一艘不屈的战舰

航行在海上

老屋年龄很大

历经几百年沧桑

土砖黑黝黝

蜂窝与雀窝让墙壁成为竖琴

躺在床上

幻想菜花上的蜜蜂在耳侧窃窃私语

贪嘴的麻雀啾啾啾啾

我脸上的那颗黑痣是不是它啄食的对象

老屋的檩椽黑黢黢

好像苗条的修女披上纱缦

不小心蛀出了白蚂蚁的新房

不是汉瓦

却是龟壳的纹理

沿着它走可以摸到历史的书页

苦难与温馨的主题

在老屋里

母亲被柴草的黑烟呛得流泪

她不厌其烦地为我们十一姊妹

作出最可口的荠菜

耐人寻味的香椿与紫云英

餐桌旁演绎十一副贪婪的吃相

那次母亲用棉子游炸麻花

滚烫的油溅上她粗糙的手掌

母亲烧了一锅又一锅热水

让我们几个小屁股泡桑拿

宽大的蒲扇驱赶骚扰我的蚊子

摇我进甜甜的梦乡

母亲老了

老屋更老了

兄嫂分的分家

姐姐飞出了老家

稍有风吹草动

墙泥直往下撒

檩椽折弯了腰

衔泥做窝的燕子再也不来

燕子也有岌岌可危之感

害怕古老的坍塌

母亲说

她不想离开老屋

就让老屋把她埋了

陪葬就用歇息多年的纺车

老屋最终不是坍塌

为凑齐我读大学的学费

撤了

撤的时候母亲说

心痛得厉害

没有为母亲留下一张老屋的照片

只留下了一匝深深的遗憾

现在我在高层建筑里作茧自缚

即使化为蝴蝶

也飞不进老屋和母亲的身边

在另一个世界里

陪伴母亲的还是老屋

老屋

我永远的精神家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