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老家有种说法,油菜发开时节是疯子最易发作的时间。在我生活的那个村,就有几个疯子,每到春天,油菜花开,放学回家的时候偶尔会碰到疯子。因为是农村,有人疯了大多数是会放任着他们生活的,那时的记忆也有看到过那些疯子在外闹过事。
记忆最深的一次是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有人到学校里砸东西,后来才听说原来是住学校附近的一个疯子,至于为何而疯,那时都不会去追宗这些事情。
每一到春天就听到那些三姑六婆的在说,油菜开花了,哪家的儿子或、女儿或者媳妇那个疯病又重了。那时候我以为疯子会疯以为都是油菜花开的问题,也就不喜欢那东西。不过那个油菜,小时候我不认识,我会在春天时偶尔问起家人,油菜到底是哪种菜,遗憾的是如今我还是不认识油菜。
关于那油菜花开的说法,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说起。后离开家里读书再到工作,也都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才会偶偶回家,回家也是坐车呼的一声就过了,所以没再碰到那时的疯子了。
前两年的时候,那次夏天回家,听到家人再次重提五六年前的婶婶,说她从娘家回来了。这个婶婶从我记忆起,自我那叔叔死后疯病就越来越重了,以前只会顺着那个油菜花开的季节才会偶尔发作,人也白白胖胖的,每天还能谈笑自如,跟我老妈、伯母、奶奶她们是最谈得来的,在她老公去世的半年人也还算清醒,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变得乱叫,到路上傻笑,整天在外游荡,因为家境不好,婆婆还要帮着她养着一对儿女,在她那种情况下就把她送回了娘家,一对儿女也会经常去看她,每次看回来的时候,邻居们都会问起情况,表示关心,不过情况似乎并不乐观,只是越来越严重,有时连自己的小孩都不认识,还会动手打他们,如此,小孩也无奈了,回家的时候也就独自伤心。
那年婶婶回来了,家人会经常提到她的婚前、婚后的生活,还有两个孩子的很多问题,觉得她很可怜,这么多年没有回家了,独自一个回来,却还记得回家的路,这是很多人都在疑问的问题。
事隔这么多年后,我再次见到她时,是在她家的台阶上,她坐在那个堆着很多杂物的台阶上,那上面很脏,而她却是和衣而坐,没有任何的顾虑。我第一眼看到她,我还在想着她是谁,只是觉得似曾相识,后来想了很久才很陌生地叫了一声婶婶,我只是出于礼貌,没想到的却是,她居然应了我还认识我。
她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样子,原本的白白胖胖,如今却黑得不成样,想可能是在外游荡晒的,不过最让我不敢相信的却是我记得她很胖的,如今也只剩下皮包骨,无法想象在那几年她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她那笑容却依然像我记忆中的那样美,让人感觉很亲切,真诚。
那次我们只是勿勿一眼,后来也还见过一次面,也是到目前为止,最后一次见面。因为我家住在路边,那次她从路边经过,正好我妈也外面,她很清楚地跟我妈打了一声招呼,还跟我妈聊了几句,让我印象最深的一句却是说我妈身上穿的衣服很漂亮,其实妈当时在外干活,穿的是她好几年前的旧衣服了,却被说成了漂亮。后来我老妈找了一些衣服,给她送了去,老妈回来说起这事,说婶婶可高兴着呢。
两次的勿勿见面,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让我感动的是,很多人她都不认识了,对于我的家人她居然还能记起,见到时还会笑着跟你打招呼,再有就是她的笑笑容依旧那样灿烂。
很多人都无法理解她的行为,在那段时间,我甚至看到有人嘲笑她,骂她,还有很多人都在那里幸灾乐祸,都嫌弃她,可她却从来都没有对人做出过不敬的事情,虽然曾说她会动手打人,可最起码,在回婆家的那段日子,她一直都那样笑着面对着所有人,没对谁不敬过。
我不能理解的是,难道只是因为是一个疯子就要受别人的歧视?受到别人的凌辱?在我看来,说她们疯,只是因为她们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在很多方面她们都还是很清醒的,而最难能可贵的却是她们那颗感恩的心,在她们毅志最弱的时候,却依然还能够记起你的好,依然能够笑对人生。
偶然的机会在论坛里有看到关于想做一天疯子的贴子,才发现有很多人都想着做那一天的疯子,只是为了想抛开烦恼,不理会世俗的眼光,带着疯子那颗不理世事的心过上轻松的一天。
而那群想疯一天的人只是想让自己疯一天,而那些真正疯的人却是每天都在那里过着疯人的生活,想疯的人却不知道其实真疯的她们照样有烦恼,而那世俗的眼光却没有离开过它们一刻,只是她们的思维让她们难以分辩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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