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串连无春节

停办大学下农村

上一　回说了老百姓正常生活的秩序被打乱的故事。有点像阿富汗，宗教与革命统一，强制女人戴面巾、不能穿裙子一样荒唐。到底中国发生了什么大事变呢？我还想了解一些，才感到有一个更深的印象。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们。

牛二爹说：“有些事可能历史书也不会记载了。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是无法想到的。就讲几件在全国范围内都受影响的事吧。”

第一件是全国‘大串连’。　

1966年6月1日，以《人民日报》发表了《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社论，‘文革’运动开始了。

从清华大学建立‘红卫兵’学生组织起，这里变成‘文革’的摇篮。北京市的大专学生互相串连（当时名词，指走访、宣传活动），教学活动不能正常进行。全国都是‘红卫兵’。

不知怎么搞的，国务院宣布‘红卫兵’可以进京串连，不要买票，政府部门还免费提供食宿。

这是一种政治决定。引发全国学生、青年涌向北京。交通堵塞，住宿露天。满腔热血的青年，是响往革命；无知的小孩（刚读初中的），要去见毛主[xi]；无聊的人则是碰到‘天上掉下的馅饼’，趁此周游全国。

那年，我出差到一个偏远县城，好多从山区乡下爬山步行来的小孩，他们要到北京去，这么远，还要走多久，路上安全怎么保障？

有一个接待人员告诉我，铺在地下的毯子，好多都有尿渍呢。他们还要到北京去呀！

可以想象，全国的混乱到了什么程度。

第二件是全国‘春节不放假’。

1968年的春节，国务院宣布：为了搞好‘斗、批、改’，不放假。这在中国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即使‘文革’十年中也是仅有的一次。所以，这可以特别的一提。

‘斗、批、改’搞什么？虽是冠冕堂皇的政治口号，实际内容大都是批斗犯了‘错误’的干部、群众。

我不知道全国别人这年春节怎么过。我说自己的情况：　除夕这晚，我被批斗两场。

‘造反派’批斗的内容是追查某站一个死去的工人就地安葬是谁决定的？他们说这是‘不关心工人的死活’，这很煽动人心。这种‘罪行’落在谁头上，就会有刮皮抽筋的后果。

他们的矛头所指，我心中明白，他们企图要报复那个站长，而要我供出来。但某站长不承认，我也不能辩解。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让人背心流冷汗。他们要口供，就不断的追问，又没有人承认，怎么办呢，我考虑再三，只能我担担子，因为我是领导。我就说‘是我决定的’，话一出口，反而觉得轻松多了，只等待他们处置。

不过，也奇怪，我承认了反而使他们乱了阵脚，面面相觑，手足无措。那几个人叽叽咕咕一会，又问：“是你决定的吗？”他们只是反复几次的质问。我就不改口。他们问不下去了，就高喊口号“牛二冗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批斗会就收场了。

我刚从‘造反派’批斗会的屋子里出来，‘保守派’的批斗会又等着我去‘讲清问题’。因为他们不批斗我，就是明显的‘保皇派’，政治上就站不住脚了。

尽管我知道这中间的隐情，我也只得低头站着听他们问话。当然这是什么尖锐的问题，容易应对。脑子里根本没去想那些东西，而是想到过年了，我的父母、妻儿现在在做什么？他们知道我大年三十在挨斗吗？-----这时，我怎么也控制不住悲伤而大哭起来。在场的人不能表示同情，但会场显然沉戚下来。　

批斗会后来怎么收场的，至今也记不清了。

第三件是　全国‘停办大学。

这件事虽与我无关，但有关国家、人民、民族的兴亡。由于‘文革’十年，每年有几百万人不接受高等教育，几年之后就是几千万人失去上大学的机会！这不只使当时那些高考生改变了个人的命运，造成一生的悲剧，严重的是中华民族丧失了一代人。‘左’的危害，使民族已到了危亡的边缘！

现在青年人奋发读书，以上大学为荣，只有考试难关，却不知道‘文革’年代的青年是如何被剥夺了上大学的权力的痛苦。

第四件是全国‘学生下放农村’。

这件事，是关闭大学的延伸。初高中毕业生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这种决策与历史背景有关，说不上有什么坏处。后来，知识青年不下乡了，同样也说不上有什么好处。此一时，彼一时，是不可比了。

关于知识青年下乡的事，有的‘知青’后来写了书，叫《老知青的故事》；有人还拍摄了这方面的电视剧，比如《牧马人》。他们的事迹很感动人的，那里面有辛酸的血泪。

全国城市的初高中学生下放农村，国家、单位都花费不少钱，进行安置，家庭生活也影响到方方面面。我自己的儿女就有到农村落户的，是好呢还是坏，不知怎么说呢。

我听了这个故事，如入五里雾中，想像不出那个年代的情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