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读李碧华的《青蛇》,引用了《孔雀东南飞》的诗句。不若细看,被她那在中间断开的几句竟也忘记,且以为原诗在此处也是如此。
细细想来,那长长的诗句几时记得了?只依稀恍惚中学时与一同学摇头晃脑地念了来,那时时光真真是“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总有那样时候,无法遏制的回忆像穿堂的风忽忽地从脑海经过,它来时突然而至,它走时自然随意。但它所带来的叹息却不能如它一样骤然离去,而是一片片恍惚迷离,留在了那一瞬间的怅然里。
从来回忆就像是在梦里。
而关于爱情的回忆更是一件百转千回都难以醒来的事。
不知道当初那位不知名的作者在创作《孔雀东南飞》这首著名的爱情长诗时,心中会涌起怎样情深若梦的回忆?
我还记得当我在故乡黑龙江那个小县城的一所中学,在语文课本的背页必恭必敬地写下平生第一首有关爱情的懵懂诗歌时,内心是怎样慌乱和难以安抚的悸动!
关于爱情,那时哪懂得什么孔雀东南飞?不过邻座的男孩生得帅气英俊!就拼了劲为他或在昏暗的灯光、或在休闲的午间写下一首首暗恋的情诗。可是直到最后,当我跨离那所熟悉的校门,整整三年,我们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想来有一种深爱,便也就是沉默吧!
长大了,成熟了,结婚了,每当我回到家打开灯的那一瞬,总有一个男人从黑暗向光明浮来,朝我张开怀抱。这感觉是如此温暖,什么当年的爱了恨了都迅速化作烟水两相消散。面对一张微笑着吻上你脸庞的唇,心只会默念着“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是啊,多么美好!“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
可是生活总是很不讲理,它不会让你时时都体会到爱情与婚姻的美好。
当古诗中的焦仲卿哀声长叹,骑着马儿告假来到距刘兰芝家还有二三里的地方,哭着对兰芝说:我这块磐石方正又坚实,可以一直存放上千年,而蒲苇只是一时柔韧,只能保持在早晚之间时,关于爱情的幸福就已经成为了虚幻的童话!
不得不问:南朝至今,千年来,又将发生多少分飞的爱情?是不是它们都已化进了这一首《孔雀东南飞》的诗里?
不能免俗,我和身边的男人在经历了婚姻的短暂幸福之后开始频繁的吵架,最凶的一次,即使是在夜里,也挡不住我背起了简单的行囊,欲离他而去。
婆婆听到消息,急忙从自家赶来,拉着我的手一个劲说她的儿子不对不对,面对已经顶起白老的婆婆,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母亲,但女人天性中的善良与小女儿疼母的情思总让我内心有所不安。
结婚以来,和丈夫的感情时浓时淡,我心知是我小女孩的性情总阻挡我们向着更幸福的地方。丈夫不是内心最完美的王子,还有许多我不喜欢的缺点。我知人的秉性难改,虽也时常宽慰自己想开些,却还是避免不了要与他怄气。真没有想到,这一个老天安排的婚姻,反而竟是婆婆,遂了自己的心意!
此时已无心去管这是悲还是喜了,只想那千年前,如果不幸的刘兰芝有这样一位婆婆,那是不是《孔雀东南飞》将被改写成另一种幸福的版本?而千百年流传下来的爱情典范也就不再如此悲情?
现代人,很少再有焦仲卿与刘兰芝一样的遭遇,面对爱情,虽然还总有摆脱不掉的焦燥,但总还有幸能与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那么,就学会一些珍惜,对彼此的缺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毕竟那样“你爱谈天我爱笑,我们并肩不知怎样睡着了”的纯真完美感情已是少之又少,又都不约而同地发生在青春年少。
“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
倦倦地躺在床上,反反复复读此诗句,不仅引来一番欲倾诉的情怀,更多的还是对爱情悲欢离合的唏嘘感叹。在这时候,我甚至开始希望这世界没有爱情,哪怕从此心灵一片荒漠。因为爱情,给了我们太多的期待和忧伤。就连这样君成磐石妾作蒲苇的旦旦誓言,到最后,也落得如此结局!
而我们,我们总在分分合合、你去他来、聚散无情的恋爱中,又能对自己的爱人许下如何长相信守的诺言呢?
此时,窗外的烈阳早已经升入中天,一丝一毫也不能与我内心的那点悲凄阴郁的情结有所入扣。甩甩头,拍拍自己的肚子,想从诗的情绪中站出来,却一点也不感觉饿。
本文已被编辑[紫色菊]于2006-5-25 8:41:5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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