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好的时候,我常去住地附近的一所大学里散步,虽已是冬天,天气的变化也只是表现在人们多加了几件衣服,倒也看不出寒冷的所在。校园里石桌旁,树下都可以看见专注读书的学子,也能看见手拉手,亲热耳语的年轻男女。每每看到这些,总能让人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当年当时的景况,散步的时候,就也多了几分光阴流转的思考,“年轻好啊”。
校园里的树的颜色看起来很有层次,有些树叶是金黄色,比如银杏树,有些树是常绿树木,树叶还很绿,比如樟树。站在高一点的地方望过去,远处树叶的颜色浅淡分明,或先是黄色、金黄、橘黄,再过去,又是绿色、绿色又有深绿,是夏天才用到的形容词,可以称之为绿油油的那类词,接着是浅绿。如果说树下是精神乃至心灵的触及,那这树之外理当是视觉美感的触及。人在不经意时,想到的事情,所作的思考往往是最不易察觉的,但也是最深刻的,很多美好的事物会流于短暂大概也是这样。
坐着走着的时候,会有树叶“沙沙”地落下,不和你打招呼,就有那么一片两片歇在你的肩上,或者擦着你的脸掠过,此时,很多种心情很多种思绪就也跟着交加而来,叶于枝端落下,是就死地抑或重生?我一向不屑谈论这个话题,个中的缘故,我也不能说得十分清楚,那就让这个问题暂时搁置吧。然而叶落总归是有意义的,不同的人总会生发出诸多感慨,其中又有相似的情形不言而喻。树叶积得多了,会看见学校的清洁工人过来清扫,把落在石板路上的树叶扫到两旁的花圃里,这或许也是叶落的另外一重意义吧,生之于自然,归之于自然。
常来常往,一些人的影象就清晰了。我常见一个大约六十岁光景的老妪。她看上去健康,手臂甩动起来很有力,眼神也很有神采。我常常坐着的地方是个露天半顶的构筑,四周有圆柱支撑,顶部没有全部封闭,中间可以望见天空和白云,在那半封闭的顶上垂吊下来一些藤草,已经枯黄,但有韧劲,可以推测出春天和夏天的模样,那时一定是草绽新绿,花开四壁,蜂蝶往顾。我坐在石柱与石柱相连接的石条椅上,眯着眼睛享受几支烟,这个时候是最散放的。
坐得舒闲了,我便看那老妪扫地,她扫得很慢,慢得像怕弄痛树叶,弄痛石板路。我很诧异,起初不熟,后来她见我常在这里,有时也同我随意说两句话,于是,我便把我心中的疑问向她请教。她听后哈哈一笑,说,“扫地如扫心。”“扫地如扫心?”“是啊,我先前是中学教师,后来退休了,托人找到这学校里扫地。这活不累,能看到这么多年轻好学的孩子,每天都很舒心。这活也不急,慢慢扫,每天总是要扫的,年轻时总是性子急,图完善,什么都要做得最好,累啊。每天慢慢扫,也扫去心中的烦恼,每扫一点,往前走一步,感觉很塌实。年轻人,活在当下,轻重缓急,心中有数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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