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轆州月,闺中只独看。遥怜小儿女,未解忆长安。
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何时倚虚幌,双昭泪痕干。
——唐•杜甫《月夜》
今夜极多极大的月光,是诗人床前的一地寒霜,是石壕村少妇的一片泪光,是外婆桥的一首歌谣。
记得小时候的一个月夜,我和奶奶在庭院里乘凉时,她用蒲扇指着月亮,很慈爱的问:“你小孩儿眼尖,看到月亮外边那砍柴人吗?”
“看到了,奶奶,他好像在动哩!”
“对,就是这个人,他整天用一把斧头砍一棵永远都砍不断的树。”
不可理喻,我就鼓着嘴儿说:“奶奶你骗人,哪有砍不断的树?莫说是斧头,就是给我一把小刀,一天割一点, 一天割一点,割上十年八年,要不,再割上一生一世,看它再大也得断。”
“是吗?”奶有乐哈哈地笑了,她说;“那棵树叫月亮树,你砍它一斧,拔出斧头,它又马上长满。你再砍,它再长。砍来砍去,它不但断不了,反而越砍越大了。”
“可是,那个人整到在砍呀?连吃饭睡觉都在砍。我还是不相信世上有砍不断的东西。”
“你不相信?”
“不相信?”
“好”奶奶用蒲扇轻轻拍拍我的头,好像是暗示我笨,她接着问:“这月亮的光能砍断吗?”
“能。我闭上眼睛不看它,它不仅断了,而且在我眼里还死去。”
“你看不见月亮的光,可奶奶看得见。它还是不断,对不对?”
“好像对?!”
“还有,你看山那过的雾气,你能砍得断吗?”
“能,给我一个日头,我晒干它。”
“那是晒干,不是砍断。雾也是砍不断的,而且夜越深,雾越浓。”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砍不断的东西?”
“有,等你长了,自然明白什么东西砍不断,割不断。”
今夜又见月亮,我的相思竟成了那永远砍不断的月亮树,而我是那傻傻的樵夫。
原来,世上真的有砍不断的东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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