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亲情
(此文写于1992年1月拉萨的一个深夜,从未拿出示人;
今于此发表,只字不改,算是在红尘之中对纯净岁月的一次遥望吧)
很久很久以来,在我最真实的时候,最淡泊的时候,最宁静的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个人,并且,我渴望能用最优美的语言文字表达出我的这一份情感,然而,每每提起笔,我又感到自己是多么地拙劣和无能!
此刻,我脑海中又呈现出那一片金色的原野:黄昏下,几个孩童正在拾稻穗,有时,他们会傻乎乎地张望,有时,他们会比赛着谁拾得多。。。那就是我吗?那就是我的伙伴们吗?他们中还有我的一位姐姐,现在,她早已出嫁了!
哦,姐姐,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甜蜜和心颤的称呼!至少,这种称呼对我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和向往,引起我悠长而无限的遐思。。。。。。
我的姐姐是我叔叔的女儿。小时候,叔叔家和我家的关系闹得很僵,但这没有影响我和姐姐之间的亲情。记得,一次我和姐姐一起做作业时,我没有纸写了,姐姐将她一个写了一半的练习本给了我,这时她妈妈回来了,姐姐赶快叫我把本子藏起来;我还记得,姐姐一直是学校的活跃分子,能歌善舞,学习成绩也好,那年冬天,已经放了寒假了,姐姐要去她就读的公社中学排练文娱节目,把我也带去了,一路上,我俩踩着吱吱作响的残雪,呼吸着暖洋洋的太阳,又唱又笑,又打又闹,快到学校了,姐姐碰上了她的一个男同学,我发现姐姐的脸顿时绯红绯红,显得那么腼腆和文静,几年后,我听说他俩曾暗暗地好过。
自从我到了小学高年级,我对姐姐疏远了,我们两家的矛盾使我常常冷冷地看她,甚至还表现出厌恨之情,姐姐也不再理我了。
考上大学后,我又强烈地思念着姐姐了。就是因为她,我大学的第一个寒假便瞒着妈妈来到了多少年没来过了她的家,可是姐姐不在家,她的爸爸妈妈很热情地招待着我,那晚我就睡在姐姐的床上,我发现她的枕下压了一张折叠的纸片,我打开一看,惊呆了,姐姐在其上写着因几次高考落榜对不起父母想自杀之类的话,我于是还想寻找些什么,我拉开姐姐的抽屉,满抽屉是《大众电影》杂志。。。。。。啊,姐姐,我的姐姐,你在想些什么呢?
回到学校后,我给姐姐写了厚厚的一封信,不久姐姐回信了,她在信中说,她是正在给孩子们上课时(当时姐姐在我们村小学代课)收到我的信的,并且没等下课就看了我的信,她边看边流泪,以致在孩子们疑惑之中她跑回宿舍痛苦地哭了。最后,姐姐在信中引用了当时正在播放的一部香港著名电视连续剧的情节,意思是其中两家有杀父之仇而他们的后代却相爱了,姐姐非常悲愤地问,难道我们姐弟不应铲除上一辈人给我们之间造成的障碍吗?
写到这里,我无法按我既定的思路平缓地叙述下去了。。。。。。姐姐,我离家乡太远了,离你太远了,我们的往来屈指可数,可我对你的感情犹如陈年的酒愈发醇浓了。我会突然想起你出嫁到一个遥远的山村去了,想起我写信要你的照片而你说没有照得满意的,想起我小时趴在你的双膝上你给我掏耳屎掏得我痒痒的,想起我们见面时谈些很平常的琐事而遗憾没有好好想你表达些什么,想起你充满憧憬的忧郁美丽的眼睛,想起你一颗善良、敏感、多情的心。。。。。。
多少次多少次,我构想着这样一个情景:我在家乡见到我的姐姐,我们默默地漫步在屋前的那条江南的河堤上——我们在那儿一起放过牛,一起去赶过场呀——默默地眺望辽阔的田野和远处的山村,让轻柔的风撩起我们的乱发,让我们忘却岁月的流逝和身外的一切。可是,姐姐呀,你会理解我并且尽兴地陪伴着我吗?
我曾读到过前苏联作家康·巴乌斯托夫斯基在他的《金蔷薇》中写的这样一段话:“对生活,对我们周围一切诗意的理解,是童年时代给我们的最伟大的馈赠。如果一个人在悠长而严肃的岁月中,没有失去这个馈赠,那他就是一个诗人或者作家”。我不是诗人也不是作家,但我会深深地珍惜着我和我的姐姐从小至今而且必将永远延续下去的这种亲情。在这纷乱复杂的人世间,在我布满酸甜苦辣的人生道路上,这种亲情将一如既往地芬芳着我,鼓舞着我,让我热爱,让我自信,让我去创造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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