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前钱老爷子就把婚姻形象地比喻成围城,本不想拾人牙慧,怎奈道行太浅,脑细胞死了一大把也没憋出个比这更具说服力的词儿,于是实行拿来主义。好在他老人家恁大的名儿,即便是牙慧,在我等也当属佳馔珍馐,只有享之的份儿,哪还顾得上别的。
把婚姻比作的围城,当是那种一丈开外的高墙围着的城。也就是你掂着脚儿蹦着高儿甚至踩个小板凳儿也不得城中一切,只能是隔墙用耳朵听听,用脑袋想想,用心思琢磨琢磨;也就是还能让你似乎知道点儿,但终归是不能全知道,于是便想方设法要弄明白。
因为隔墙听音,就好比隔靴搔痒,所以站在城外之人,终不得婚姻的个中滋味。每每徘徊在城门外,听着城内飞出的甜言蜜语,闻着葱花儿爆锅的浓烈香味,心里痒痒地,嘴里湿湿地,恨不得来个撑竿跳跳到城内。心想,哼!要是我能进城,我会把世界上最美的语言说给我爱的人听,我会做神六宇航员都没吃过的美味给我所爱的人吃。
可就在把耳朵贴在城墙的人因城内的具大诱惑正抓耳挠腮准备跃跃欲试时,城内却由浪漫的“绿岛小夜曲”,变成了强劲的“西班牙斗牛士”。刹那间,污言秽语隔着城墙飞过来,把地都砸了个大坑,锅碗瓢盆的碰撞声,门被重重磕上的“呯”声,玻璃被打碎的“哗啦”声响成一片,使想进城之人的心不由得巴凉巴凉的,只好一屁股出溜到墙根儿,稳稳心,定定神,怎奈刚喘一口匀乎气儿,城内又飘出袜子的臭味儿,尿布的臊味儿,差点儿没把城外的人一口气憋回去。
照理,只凭听声儿闻味儿也能让城外的人望而却步,可是人就有这毛病:不到黄河心不死。心想:要是我,“绿岛小夜曲”腻歪了,那就来段“鸭子伴嘴”,绝对不会上演“斗牛士”;至于臭味儿、臊味儿,那还不好说,勤洗,洗时多打香皂就不得了。于是城外的人还是经不住城内的诱惑,满含着甜蜜的渴望,在一阵喜庆的唢呐声中,脚踩红地毯,满面春风地“雄纠纠,气昂昂,跨过城门啦”。城中的人对新朋友的到来,表面上致以或真情实意地或虚情假意地祝福;暗地里许却自语:别看现在笑得欢,说不定秋后就画圆。
终于到了城内,放眼望去,偌大的一个城,街巷空无一人,满是院墙高筑的独门独院,正所谓城中还有城。虽说左邻右舍也常走动走动,但再亲密的朋友,也不可能清楚彼此的婚姻细节,个体婚姻的幸福与否,只有自己最清楚。别人看着是鲜花儿插到牛粪上,便替鲜花惋惜,觉得鲜花不幸,然而,也许正是因着牛粪的滋养,鲜花才娇艳无比;别人看着是好汉娶丑妻,而人家好汉却说:丑妻近地家中宝。由此想到同一栋楼的一对夫妻。
老公是某局局长,按说应该在妻子心目中有地位,可就是这位局长,见了妻子就如同老鼠见了猫。此“猫”不管当着谁的面儿都能对“老鼠”大骂出口,别人听着都耳根发热,“老鼠”却只当耳旁风。前些日子听说,也不知是因“猫”的一时疏忽,还是“老鼠”长了“猫”胆儿,“老鼠”竟然和同局的副局长有染,被“猫”知道了,便如旋风般刮到单位,把两个人臭骂了一顿,据说言语之污辱性可以申报吉尼斯世界纪录。于是人们便猜想,这下夫妻关系一定玩完儿,可人家就是不让好事者遂心所愿,不仅没散,当局长的老公还给老婆买了车。老婆每天扭动着发福的身子,涂着高档的化妆品,拎着不知什么鱼的皮包,开着崭新的车上班儿下班儿。老公呢?也是一如既往地没事人儿似地被司机接来接去。也许有人会说,这样的婚姻早就当散,可人家就是没散。
还有我们楼口的一对夫妻,见谁说话都没大声,从未听人家吵过架伴过嘴,偶尔被人议论,简直就是模范夫妻的典型、样板儿。可突然有一天,娘家人来拉东西,一打听哎,才知已经解体。人们当然更惋惜,怎么说散就散了,连个说合说合的机会都没给大家留。
这不就纳了闷儿了,外人看着该散的,它偏不散;外人看着不可能散的,倒散了。其实,细想想,正是因之各自婚姻的封闭性,露在外面的只是冰山一角。没散,有没散的理由;散了,也定有散的原因。其它的事儿可以是旁观者清,婚姻的个中滋味却是当事者清。
每个人在走进城时,都不会做出城的打算,然而,究竟怎样过才可以享受城中的快乐,怎样做才能在城中永久定居,并没有范本供大家参考。虽说一些文艺作品中写得要死要活,花里胡哨,但谁要是照抄照搬,不是做梦就是发烧。所以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摸过去算,摸不过去散,如此而已。
身为城中人,虽没想搬把椅子翻墙而出,是因城中遮风挡雨,坐而有椅,躺而有床,饿而有饭,出而有伴,说而有听……但烦了闷了伤了痛了时,也爬到墙头上看看城外的世界。望着那些翘首期盼等待进城之人,不免一丝莫名的浅笑凝定在腮边……
本文已被编辑[帘外落花]于2006-5-22 10:46:15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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