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从苏家村到海清市住了一个晚上后,如风他们一行人便打道回青梅市。回去的路上,如风接到了天明的电话,叫他们开车直接去青梅大酒店,公司在那里设宴,为苏正堂顺利回到家乡洗尘。
“好,我知道了。还有事么?”如风问,语气里不自觉地充满了柔情。
“当然有事哦,”天明轻声说,“我想你呢,快点回来让我见见你。”
“嗯,没事我就挂了。”如风俏脸飞红,赶紧挂了电话。其实听天明这样表白已经很多次了,按理已经做了他女朋友,应该不会这样了吧?可是,无论听了多少次,每次如风还是会脸红,感情实在——很奇妙的……
宴会上,如风和天明趁没人注意他们,很快溜去了阳台。相对于宴会上的吵闹,这里安静了许多,望着万家灯火,如风突然又想起了那个木屋里的城里人,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如风,好端端的怎么叹起气来了?”天明惊讶地问。
“啊,我叹气?”如风说,那人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竟会因他而叹气?她想了想,终于把那个山里那个城里人的事情告诉了天明。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叹气?”天明不由哑然失笑,“那人是不是前世跟你有关系,所以你才叹气?
“前世?那也太遥远了吧?今世还差不多!”如风也开着玩笑说。
“呵,等着呢,说不定还真是今世呢。”天明微笑,“就如我和你,也说不定前世的因今世的果,要不我怎么一听见你的名字就关注起你来了?”
“天明,你真是越说越玄了,”如风不以为然地摇头,“嗯,宴会也快结束,我们出去吧。”
宴会圆满结束后,天明和如风才向外面的停车场走去。这时候公司的人都走完了,天明便拖着如风的手,慢慢向前走去。他们没有说话,就那么安静地并肩走着,然后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如风便靠着天明的肩膀睡着了。每次去寻亲回来,如风都会倚在天明的肩膀上休息一会,这好象已经成了习惯了,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即便是那么短短的十来分钟。
夜渐深,佩紫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已经是下弦月了,弯弯的,如眉,浸满忧伤的眉。有悠扬的笛声从楼下传来,竟然也满是忧伤。还是那吹笛人吧?近些天来,那个吹笛人每天傍晚都会过来这边,然后在第二天中午离去。其实这里的路段不算繁华,实在很难找到钱的。小区里的老人闲着没事,都会在晨练时听他吹笛子,听完也会丢点钱给他。不过,能丢钱给他的实在很少,不知他是怎么过活的?
佩紫听着窗外忧伤的笛声,有思念如爬山虎般爬满她的心头,眼泪也在不知不觉中肆意地横流。她并不知道那人吹的是什么曲子,但却深深地感觉到了笛声中缠绵的思念,分离的痛苦。这人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经历了生离死别?佩紫忍不住站起来,伸头向下看去,只见那个吹笛人还在他一直呆着的树底下,也是抬头望着天边的缺月,不停地在吹着。他会冷吗?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这样呆在露天的地方,是不是最先感觉到寒意?
佩紫不由摇头,他关自己什么事呢?关了灯,她便上床休息,模糊中,她还能听到那依约的笛声……
梦里,佩紫忽然听到了雨声,一滴一滴的,滴在树上,滴在阳台伸出去的防盗网上。在恍恍惚惚中,她看到了一张久违的笑脸,是凌松啊,他的眼神依然闪亮,没有任何的冷漠。佩紫走上前去,想和他说话,可是雨又大了起来,如浓雾般隔开了她和凌松……
“凌松!”佩紫呼叫出声,一下子醒了过来。看看钟,才早上五点。她再也睡不着,便穿好衣服起床。走到窗前,才知道外面真的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一层秋雨一层凉,隔着玻璃窗,她单薄的身子已感觉到了点点的寒意。
好不容易到了六点多钟,佩紫加了一件外衣便下楼买早餐。在最常光顾的天津灌汤包子铺里,她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热豆浆,便慢慢往回走。经过吹笛人那里时,只见他居然穿上了一件雨衣。雨水飘飞之中,他的脸已经全湿了,他本来是盯着佩紫看的,在佩紫望向他的时候便马上低下了头。
看着手中的包子,佩紫没来由地叹了口气,忽然把手上早餐全放在了他面前的破盘子里,然后便向家里走去。这人也真奇怪,下雨了还呆在这里,不过也还真是可怜呢!
佩紫回到家里,胡乱热了两片面包来吃,喝了杯茶便去上班。在去学校的公共汽车上,她又碰到了那个王云德,礼貌地和对方打过招呼,她便不说话了,她要用行动说明自己的心意。王云德其实不是主动的人,除了上次见到佩紫流泪时跟她说话之后,以后并没有随便跟她说话,只是默默地关注着她。于王云德来说,能够天天看到佩紫,并和她同乘一辆车,他已经很满足了。
进了办公室,佩紫和同事们打了招呼后,便开始埋头工作。今天是学校老师发工资的日子,科长赶着要送有工资分配的磁盘去银行呢,她对好了就可以交给科长了。顺利地做完这一切,科长终于出门了。剩下的几个人倒是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拉起了家常。佩紫很多时候只是微笑,什么也不说,她是个好听众。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在人们的对秋的感叹中来临了。不过因为地处南国,街上望过去时,街两边的绿色还是那么浓,那些一年四季都在落叶又都在发芽的细叶榕,依然诚心诚意地为这个城市装点着绿色。仔细看时,只有红棉树在这个时候慢慢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峥嵘的枝干。
如风这段时间也开始忙起来了,临近年关,她开始整理一年来所积累的新老客户资料,以便在春节前发出本公司送出的小礼物。自然,客户中有些才合作一年的,也有些合作关系超过五六年的老客户。总之,不管新旧,心意一定是要到的。
正低头忙着,何梦心走了进来,笑着说:“莫经理,谭总来找你。”
“他?”如风微微一愣,什么事情要他自己来?“嗯,我知道了。”说话间,谭天明已经走了进来。
何梦心朝谭天明点点头,很快退出了如风的办公室。
“找我有事?”如风看着他,“有新的工作安排?”
“也不算新的,路过这里就顺便进来跟你说说。”谭天明微笑,“除了工作就不能找你了吗?”
“现在是上班时间。”如风轻笑,一半认真一半玩笑,“私人感情靠边站。”
“呵,公司要是多点你这样的员工就好了,”谭天明笑着点头,“说工作给你听,刚接到一份传真,有个客户临时决定来这里看看。”
“谁?”如风转着手中的签字笔。
“许思杰,清源公司的老板。”谭天明微笑,“他下午三点到飞机场。”
“许思杰?”如风微笑,“是他啊,他以前倒是经常来这里,从三年前开始就没有来过了,有业务要处理的话就派他的助理来。呵,这次怎么想着自己亲自来了?”
“谁知道?我们只做好对他的接待工作就可以了。”谭天明摇头,“任务交给你了,好好安排。”
“我会。”如风笑着点头,又抬头看钟,“嗯,快到吃饭时间了,你回办公室收拾收拾,我在楼下等你一起去吃。”
“好。”天明微微一笑,很快出了如风的办公室。
如风收拾好文件,拿好手提袋便出了办公室,在楼下的休闲椅上坐了下来。很快,一脸温文笑容的天明便出现在楼梯口里。
“又是走下来的?”如风微笑着问,和他并肩走出公司大门。
“乘电梯那里太多人,还不如走下来呢。”天明轻轻牵着如风的手,“想吃什么?”
“还是老样子吧,我吃完饭赶着安排呢。”如风微笑,“不想浪费时间。”
“好,随你。”天明说,“就去那间小餐厅。”
吃完午饭后,如风回到公司便开始计划下午的工作安排。上班时间到后,她便把安排计划交给了何梦心,自己则开车去机场接许思杰。
许思杰乘坐的那班机准时到了机场,如风在拥挤的人流中看到了三年未见许思杰。在如风的印象中,许思杰是个精神奕奕的中年人,但在今天——当她第一眼看到他时,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三年不见,许思杰已经老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竟然有一半变白了,眼中除了商家的精明外竟然有了几分沧桑。如风吃了一惊,莫非这三年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许先生,欢迎您来青梅市。”如风伸出手。
“啊,莫小姐?你好。”许思杰也伸出手,和如风握手。他对这个清丽的女子印象也不错,虽说三年不见,还是认得出来。
“许先生,您有好几年没有来青梅市了,是生意太忙了吧?”如风拉过他的行李,边走边问。
“唉,生意忙倒不是问题,主要是人老了,”许思杰指指自己的头发,“莫小姐,你看我的头发都快白完了。”
“哪里呢,许先生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如何就说老了?”如风笑着摇头,“我记得您在我还在做经理助理的时候,您就经常来我们公司看了。”如风是五年前才进来现在这间公司,最先独立接待过的客户就是许思杰,那时许思杰一般三个月就会来一次青梅市。接待多了,她和许思杰也就熟悉了起来。
“那时啊,是因为经常要来看我儿子。”许思杰眼中忽然掠过一丝哀痛,“所以才会常来。”
“您的儿子在青梅市?”如风意外地问。从来没有听许思杰说过他还有一个儿子在这个城市。
“别说他了,”许思杰笑着摇头,“我倒想快点见见三年不见的青梅市变得如何漂亮了。”
“好啊,你只管坐在车上往外看就行了。”如风说。但——刚才许思杰眼中的哀痛,竟然是那么的强烈,自己做为局外人,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份哀痛……许先生的儿子——现在怎么样了?也许是因为许思杰眼中曾流露出来的哀痛,如风隐约觉得许思杰仿佛想在这个城市寻找什么似的?
车子很快回到了公司。
许思杰下了车,和如风一起走进了公司大门,然后陪着许思杰到了总经理贺星的办公室。他们聊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如风便把许思杰送到了青梅大酒店的房间。
“许先生,您请休息一下,晚上贺经理会来与您共进晚餐。”如风微笑着说。
“我知道了,莫小姐,今天辛苦你了。”许思杰淡淡一笑。
“接待好每一位客户是我的职责,何来辛苦?”如风轻笑,“许先生,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现在回公司,有事请给我打电话。”
“好的。”许思杰点点头。
如风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客房。才走到门口,许思杰突然叫住了她。
“许先生,有什么事要帮忙吗?”如风笑着问。
“我——这次来其实是想找一下我儿子,不知你明天有没有空?我想你陪我去青梅市的几个地方。”许思杰犹豫了一下才说。
“如果许先生有需要,我可以申请明天做你的陪行人员。”如风有点惊疑地说,“许先生,您要找儿子?他怎么没来看你?”
“莫小姐,请坐下来听我说。”许思杰做了个请的姿势。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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