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路在何方

作者:袁竹锋

吴发初中毕业后就辍学了。

他不能再上学的原因很简单：父亲英年早逝，还有两个弟弟，都在上小学,母亲已无力承担他们的书学费，连家庭的生活都很困难，为了一家人的生存和两个弟弟不至于辍学。所以他只得回家劳动，支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吴发原是我们班中成绩最好的学生，坳黑消瘦的身子里有股不服输的骨气，聪慧过人，做事很有主见，老师同学都特别喜欢他。大家知道他辍学后都纷纷到他家劝其上学，可面对家中的困难，他母亲已哭成泪人儿，吴发是个要强的人，对大家的好意他感到很难过。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回家做起了农活，维持着一家四口人的生计。

吴发和我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一起上过学、放过牛、割过猪草。对他的牵挂时刻令我心痛，每次回乡我们必然在一起。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我已大学毕业分到外地的一个镇上上班。吴发的两个弟弟和他一样，读到初中毕业后都无奈地回家务农了。吴发一直起早贪黑、披星戴月地细心耕种着几亩薄地，仍然不能使家境好转，加上母亲多年积劳成疾，身体一直不好，也是让他操尽心力。

清明节那天，我回家上坟，和吴发在分别多年后又相聚了。他其实才大我几个月，二十七八的人，看上去简直是四几十岁的糟老头子。更黑更瘦，个子也显得越发的矮小，眼睛里满是迷茫。我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以前和我一起开心一起玩耍的那个吴发了。

那天傍晚，上弦月早早地出来了,季春的气候略显凉意。我们一同走在曾经熟悉的田埂路上，迎着清爽的凉风，慢慢地叙说着彼此的过去。

吴发告诉我他为了想改变家境，做过很多事：先是种植蔬菜，第一年不懂技术，蔬菜收成不好，没赚到几个钱，第二年到外地取经，认真耕种、小心伺候，蔬菜大丰收，却因价格下滑，一进一出，算下来也是所剩无几，本来想把希望都放在第三年，想把本都找回来，在蔬菜长势很好的时候，却被一场无情的冰雹打了个精光······

后又去搞养殖，由于没有本钱，到信用社去贷款，人家来看没有还款能力，说啥也不借给我，只好到私人储金会去借高利贷，买来的猪刚好半大时，储金会的人却来收钱了，连本带利，把投入的全变卖了也不够还上，那帮人简直和土匪一般啊，说话不算数，想让你死你就得死，从不管你的死活，那一次我活活损失了几千元，你也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几千元真是要我们的命啊！

接着干过小本生意，做些小买卖，到各个乡场去赶集，到处赶集所花车费生活费且不说，光是各个部门的管理费、卫生费、城管费，七七八八的，加上现在农村经济又不景气，买卖又不好，常常是今天赚，明天陪，一反一正，也只能度日而已。

真是无法了，才想着出去打工，希望能通过打工，存点积蓄，把房子翻新，治好母亲的病，改变这贫穷落后的面貌。可是到了外面一看，才知道没有文凭你再有多大的能耐人家都不认，赚钱的活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去干那些又脏又累工资又低的粗活。更让人寒心的是，老板常常无端克扣工人的工资，又不能按照发放，有时连生活都保证不了。唉，在外面受的罪真是无法言语啊，牛马不如！

吴发越说越气愤，他站了下来，定定地看着我，好像他的不幸是我带来似的，大声地说道：这世道真的太不公平了，想读书的没钱读书，那些城里人有钱的孩子却不想读书；我们没书读的长大了想做什么事真的比登天还难，那些不想读书的成年了靠着父母亲属的种种关系却可以进机关下工厂，有的还要升官发财；为什么有的人只认本本不认能力？一个文凭真的能代表人的一切吗？进工厂、找工作都要文凭开路，连参加所有的资格考试、招工考试、公务员考试都要先有文凭，又有多少文凭是真的呢？为什么不放开这些所谓的条件，不拘一格来选人？唉，像我们这些农村人，没有钱又没有权，没有发展的空间，没有竞争的舞台，不知道真正的出路在哪里啊？

我对吴发的诸多感叹，不敢苟同，却也引起了我深刻的思考！是啊，试问各位像吴发这样的农村青年，他们的出路真的在哪里呢？

2006年4月10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