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大的小院子里密密麻麻地沿着围墙种了一圈夹竹桃树，花团散乱肆无忌惮地在阴霾晦气的梅雨天开的很茂盛。夜幕降临时，下了好几天的雨暂时停了，空气的闷热湿度很高，汗水挥发不出去，皮肤有有粘粘的感觉。潮湿的院落里，青蛙鼓胀着肚子拼命叫，丛生的杂草间，蟋蟀时断时续地吟唱。

罗华和顾北默默地坐在阴暗的房子后门廊上，房间没开等，四周漆黑，他们在暗夜的尽头没有凝视对方，没有挤靠在一处，他们一声不响地坐了好一会儿，聆听夜晚的美妙声音。

顾北开口了，音调压的很低很轻像是在耳语：“华儿，你在想什么？”

罗华没有马上回应，等了一会儿，小声说：“你真想知道吗？“

“问你呢，当然。“

“我正在想我们实施过的那个完美的行动，我在想他们。”

顾北沉默了。

她继续说：“我们杀他们的那个晚上，就像今天晚上一样。”

“别用那个字！”他说。

“没人会听见。”

“那也别用那个字，华儿，我不喜欢那个字眼。”顾北说。

“那个晚上和今晚一样，天上没有月亮，”她又说，“你记得吗，亲爱的？”

他嘟囔一声：“我忘不了。”　

“那时我们真不该频繁见面，可是我太想你了，每天晚上听着身旁不相干的鼾声，看着那堆了无生趣的皮馕，我忍受着，我睁着眼望着窗外的星星想你。“　她又说，”如果那天我出门见你前多个心眼，就能发现他尾随我了，就不会让他当场抓住我们。但那是一个多可爱的晚上，我期待着与你相聚，把什么都忘了。。。。。。“

“可是”，顾北说，“就是那晚没发现，被他抓到也是早晚的事，我们藏不了多久的。”

“都怪我不该教他打字，上网，否则他就发现不了我给你写的那些情书，怀疑不到我们。”

“那到是。别想那么多了，好在一切顺利，”顾北说，“我们干得严丝合缝不留痕迹。“

“亲爱的！为什么我们不在那之前一起私奔呢？　你知道我一直等你把我带出那个家，等了你很久？我们本可以早点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的。“

“别傻了！“　他说。”你知道我钱不多，我们能到哪儿去呢？“

她说：“我有钱，自从我的心给了你，我就一直把家里能找到的钱都积攒在我的小金库里，等着用它们和你过幸福的日子。”

“这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她说着，亲昵把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腿中间，用双手捂着。

“假如当时我儿子已经长大离开家，你的女儿也不是那么小，我当然会坚决离婚，事情会简单多了，我们也不会做出那种事了。“　

“是啊。“　罗华接着说，”若他不是那么爱嫉妒，脾气没那么坏，我可以向他要求离婚。可是我如果离婚，你却不能娶我，我该怎么活啊。那时候我还在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有没有那么深呢，我的未来是不是能托付给你。“

“他太嫉妒了，根本没什么气度。“　他提高了语调，”每次我听到你在电话里哭诉，我的心也在流泪。我狠自己怎么那么没用，连心爱的女人都不能保护好。现在好了，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你知道吗，我把女儿安排去读寄宿学校，是让她早早学会独立。一来，我每时每刻想着你，每天要上网找你，给你写我的心情，没空管她；二来，我不想被孩子拖累，失去自由；再者，为我们的今后考虑，毕竟你不是她的亲生父亲，我不想为难你。”罗华冲着他讨好地微笑着说。

“是啊，”顾北点点头说：“儿孙自有儿孙命，孩子的未来是他们自己的，我们把他们养大，就算尽了义务。如今这世道，谁还指望和孩子生活一辈子！”

“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做什么都愿意，一点都不后悔。想到你对我那么有情有义，再多的苦再无聊的生活我也能熬过来。”她又说，“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了？　你今晚怪怪的。“

“那晚和今晚很相似，“她又一次说道这句话，”黄梅天，蟋蟀，青蛙叫，和今晚一模一样，亲爱的。“

“别说痴话了。　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要忍受多久她寻死觅活的哭闹，暗无天日！“

罗华在黑暗中轻轻叹了口气。“也是。你说，我们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我们干嘛那样做呢？“

“因为我们相爱。“顾北急切地回答。

“是的，因为我们相爱，这个理由足够了。“罗华重复道，同时急促地接着问，”有这个理由，没什么能阻挡我们吗？“

“你怎么这么说呢？“顾北严肃地说。　”我们当时做的很完美，你不也一直都这么认为的吗？至今没有人怀疑我们。他们都觉得他们倆的死是意外事件。老天爷成全我们。“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外人的看法。“罗华若有所思地说。

“那你怎么了？“他问。

罗华轻声说：“亲爱的，那样做值得吗？“

“当然值得。否则我们要一直偷偷摸摸地在外面约会，一直等到你的那位和我家里那口子都死了，我们才可以轻轻松松在一起，万一我们死在他们前面呢？”

“是的，我们只有这一生，要珍惜。”她抱怨地说：“我们一定会比他们活的更长，因为我们倆是爱人，有上天的祝福，有我每天的祈祷。”

“我们一直很幸福。”他说。

“我想是的。”她肯定地说完这话，眼睛在黑暗里凝视着院子里盛开的夹竹桃花。

自从他们俩如愿以偿地走到了一起，她把院子里种满了夹竹桃。每当看到夹竹桃花娇艳地绽放，她会感到花在对他们微笑，祝福他们的幸福生活。她从心底里感谢它带来的甜蜜日子，说感谢夹竹桃花不如说感谢供给花枝营养的根更确切。是她亲手把夹竹桃的根挖出来，洗干净，切碎，煮成水，熬到浓稠。。。。。。她不知道这种水是什么味道，她没尝过，尝过的那俩个已经过去了。想到这里，她用力纂紧顾北的手。远处，从夹竹桃树林里传来猫叫声。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