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手机铃声。《一直很安静》，一首很好听的歌，在午后把晓晓吵醒。
喂？喂？你是哪位？
电话突然沉默。晓晓睁开模糊的右眼，瞧上面陌生的号码。
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还是没有任何的回答。晓晓挂断电话，摇头，真是见鬼！
窗外有几只蝉，热情高涨，整个大地都着火了。
这种天气怎么跑业务？三十几度，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晓晓挪了挪位置，感觉刚才那个梦，有点怪。
一个女人。长发。瓜子脸。穿白色裙子。
可是这个女人为什么拿着一把刀子，瞪着眼，对晓晓怒吼。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莫名其妙。
店务秘书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白了一眼晓晓，怎么不出去跑？
晓晓点点头，像以前的太监遇上皇帝，讨好哈腰，这就出去。
2
漫不经心。晓晓在六一路瞎逛，突然想，福州城怎么就一下子这么多人了？
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晓晓一直想不明白。
这房价涨得太离谱了，昨天房东半夜还敲门，211房间，从下个月开始，租金1000元。
晓晓想了想工行的卡，似乎还没有凑足这个数。
可以想象。
那个已经到了更年期的房东，不留情面，下个通缉令，再不交房租，立即走人。
大清晨，像鲁迅笔下的泼妇。
这当然是次要的，特别令晓晓尴尬，隔壁住着一位大美女。
你，你没事吧？那个女孩问。
晓晓摇头，没，没什么。
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恨不得把房东杀了。
可这个念头只停留二秒钟。这杀人的事，可是要蹲监狱的。
晓晓叹气，但没有任何办法。这一个月，还好有一千余元，多少人流浪福州街头？
一直想问隔壁女孩的名字，错过了几次机会，晓晓再没有勇气问她。
老鼠见到猫的感觉。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胡思乱想的时候，晓晓就问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她？
不可能。
3
那个女孩坐在晓晓面前的时候，他的双眼一直在跳。
对，按照我这个要求，越快越好，钱不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
钱不是问题，那什么是问题？
晓晓想了想，仿佛看到了那1后面拖了长长的0在跟他捉迷藏，十分有趣。
晓晓打开公司的资料库，按照她的要求，结果很快出来。
靠近闽江。可观赏到江上风景。中央花园。温泉。车库。全部俱全。
晓晓看上面的标价。212万。
不知道什么概念。
要是全是自己的，晚上都会睡不着觉，发狂。晓晓在心里想。
那就要这一套。女孩干脆利索地对晓晓说。
那苏小姐，什么时候看房？
不用看了，希望你们在半个月之内一切手续办好。
晓晓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嘿嘿，有钱没有地方花？
这天堂和人间真是不一样。莫非人真有上等和下等之分？
晓晓摇头，拿起笔，在纸上算起东西来，这个佣金可不少。
整个下午，晓晓一直很轻松，听着音乐，公司派给他的任务已经超额完成，哈哈，真是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
4
晓晓进的是福州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21世纪不动产。
培训的时候，那个主管，姓王，站在台上，有点像毛主[xi]，指点福州房地产。
世界500强企业。全球最大的房产中介机构。品牌。
晓晓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心里却不服气，有什么了不起的？
接下来的培训枯燥无味，可不能睡觉。
晓晓在这个时候，突然发现大学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不想上课了，可以逃；不想听课了，趴在桌上睡觉，谁管你？
接下来的魔鬼训练恐怖。现在回想起来，晓晓觉得那简直是折磨人的地狱。
五月的天气，已经热得不行。分配到单店后的晓晓，才知道那些老员工，一个字：狠。
个个都把他当作牛马来使唤。
喂，小晓，开水没有了！
喂，小晓，接一下电话！
喂，小晓，美伦花园的刘先生叫你去一趟，带他去看房。
晓晓心里骂，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你刁，我让你刁，看谁比谁狠。
晓晓满脸笑容，大哥大姐，我这就去办！
虚伪的动物。
一个钱字，让人奔波，让人失去良心，都是钱的臭味道。
没有办法。
42天后，晓晓签了一单，61万的房子，一个老人家给儿子结婚买的二手房，贼漂亮。
晓晓站在那房子的阳台上，28层，往下看，福州城都变小了，什么时候自己能买这样的房子？
晓晓一想起1后面的拖着长尾巴的0，就全身都没有热情。
猴年马月的事情。比白日梦还困难。
有福之州。晓晓想，嘿嘿，差点就饿死了。
女朋友跟别人走了。上次和老妈说，急了，还以为他是一个不懂关心人的男人。
男人命苦。
没有做过男人的人怎么会知道？晓晓不是一个激进的人，所以，在大家的眼中，他还是一个好男孩。
5
一路上，苏小姐嘻嘻哈哈的，载着晓晓往那栋别墅查看房子。
你会写文章？
苏小姐歪着头，一脸惊讶，不相信的表情。
对。
你写些什么？
小说。散文。诗歌。
哦，那我得称呼你什么？
大诗人？不对。应该是大作家。呵呵。
玩弄文字，不当真。
玩弄？苏小姐摇头，你这人有点怪。
似乎是有点怪，晓晓自我评价，不然他的同学就不会叫他疯子，甚至强烈要求送他进疯人院。
其实整个世界都疯了。瞧瞧福州的房价，啧啧，不得了，才五天时间，就涨了二万，这是什么概念？
大批的人涌进了股市，大呼牛市来了。这一点，晓晓学的是金融，对这个洞察很深，可没有钱，怎么进股市？
算了，都快连房租都付不起了，还想这些干什么？
老老实实做人，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
老妈的经典语录。
看房子的结果很满意。你办事很有效率，真佩服你。
晓晓淡淡的一笑，没有回答，心里却像波涛一样在翻滚，美女一句表扬，比皇帝的圣旨还管用。
如果能讨这样的女人做老婆，该是幸福一辈子吧？
晓晓拧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感觉到了一丝疼痛，仿佛在做一个梦。
烂蛤蟆想吃天鹅肉。
6
那个店务秘书，姓林，今天又点名批评了晓晓。
你出去的时候怎么就老忘记签名？这是公司规定，你知道不知道？
知道。
知道你还不签？你是把我的话当作耳边风了？
没有。
还没有？
真的没有。
那这是为什么？
我不知道。
好了，你出去吧，哼，是我太相信你了。今天店长骂我了，你说怎么解决？
逛街。吃饭。
没有第三条道路。
女人货比三家，整条腿都酸了，还要溜达。
喂，你说我穿这套裙子怎么样？
十分漂亮。
又是还可以。哼，你是不是想入非非了？
没有啊。我一直很专心的。晓晓回答。这个时候，他刚好看见那个苏小姐从专卖店门前经过，穿着白色的裙子，像一位美丽的天使。
这句话让店务秘书很高兴，站在镜子前，旋转，左瞧右看。只有这个时候，店务秘书才像一个女人。
她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晓晓摇头，暗地对自己说，自作多情的家伙！
7
左岸咖啡。晓晓。苏小姐。两个人坐在窗前，沉默。
挺喜欢你的文字。
苏小姐喝了一小口咖啡，微笑地对晓晓说。
哦。
真的，我不骗你。
嗯。
一种很温暖的感觉在晓晓心中弥漫，像早晨的阳光，穿透窗帘，照亮整个房间。
你今天很漂亮。
是吗？苏小姐嘻嘻地笑，整个身子笑得在发抖，像一朵灿烂的山茶花，吐露芬芳。
是的。
谢谢你！
但很突然的，晓晓想起了兰，以前的女朋友。多么不可思议，而这一切结束的太快。
不明不白。
对了，你的诗中经常出现一个人，那个人是你的？
我们已经分开了。
晓晓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喉咙发痛，心脏似乎有一把刀在旋转，像咖啡的味道，苦涩。
爱情是最不可靠。
哦？
他们聊得很愉快，一个下午，他们谈天说地，像几年没有见到的朋友。
苏雪。
多好听的名字。
晓晓心里暗暗地说时，感觉一场大雪正飘飘扬扬地落在他的头上。
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雪了。
大概有雪的日子很好。
8
收拾好行李，除了几件衣服，都是几年下来买回来的书。
隔壁的女孩，站在阳台上晒衣服，水珠在阳光下闪耀，发出闪亮的光芒。
你，准备走了？
对，搬家。
房东不让你住？
不是。
那，想到别的地方。
是的。
哦，那样好。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呵呵，你叫我小美就行了。
小美？晓晓念了三遍，想起了已经死去五年的姐姐。长得一模一样，一笑一颦，举手投足之间，如同一个人。这时，十几年的岁月像一幅画卷缓缓展开。
房东收了钱，站在门口，对晓晓说，欢迎你再来租房子。
晓晓没有回头，这一年零三个月将彻底结束。
短信息的声音。《一直很安静》，很好听的铃声。
车在外面，我等你。苏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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