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对尘世的第一声啼哭，彻底打破了我对二人世界意犹未尽的揣想。从那声昭示着新生命诞生的哭喊开始，母亲，这个厚重的词，被女儿毫不犹豫的嵌入我生命的旅程。仿佛昨日还是耍着性子的小女人，被女儿的一声哭喊催促着，匆忙长成了一个母亲。

记得初时竟然以女儿的“小姨”自居，那样的笑话，让家人在瞠目结舌后一笑了之。然而，因为女儿，却让自己明白那些母爱速度、母爱力量。也更加的明了——养儿方知父母恩，这句简单质朴的俗语里深重的内涵。

【一】

那是女儿五六个月的时候，刚从山东回湖南。在回湖南之前，女儿一直有点肠胃不适。回湖南的途中，在郑州儿童医院做了简单的检查。医生建议做个大便培养，但由于火车票已买好，只能做罢。在做了最基本的大便常规过后，医生初步诊断为慢性肠炎。拿着处方，到药房取了几百元的药品，我们一家三口没有耽误回湖南的行程。

回到家里，面对家人的热情和细心，一日三顿的给女儿按时喂着药。看着女儿慢慢的好转，心情便会如那日渐暖和起来的天气，平静而温磬。女儿漾满笑容的小脸，驱逐了家乡早春的寒意，感觉阳光一日比一日温暖。

先生稍稍小住了几日，便带着行李和对女儿满腔的不舍，踏上了考研补习的路途。

女儿刚从山东回到湖南，可能有些不适，偶感了风寒。吃东西也还算正常，白日里偶尔的咳嗽几声。我们便去邻近的医院看了，医生说不碍事，吃点药便可以了。

于是，又拿了些药回来，每日里用女儿喝水的奶瓶装了，哄着她喝下去。女儿倒是乖得很，总是很合作。

大约有半个月光景，女儿的咳嗽不见厉害，也不见消退，但没有任何异常。拉肚子也有些好转但一直未曾好完全。

记得那晚，因为母亲担心去湘雅看病的弟弟。我为了宽慰母亲，一直陪她聊到晚上差不多两点，那时女儿早已经睡了。间或会有一声两声的咳嗽，但并不严重。

我们正准备躺下睡觉时，突然，女儿大哭起来。抱起来仍然哭着，眼睛也没有睁开，母亲说是不是做梦了。我亦不知，那时的女儿尚不能说话，我用小棉被包住她抱着在房间里走，女儿便停住哭泣，在我怀里沉沉睡去。

那时，感觉夜好长，一阵凉过一阵的寒意，侵袭着我的身体。母亲将她的棉袄披在我身上，在走动时，便掉落于地。于是，更觉得寒意侵入了骨髓。放下女儿，腾出手来穿了衣服，女儿闭着眼，已经哭得泪流满面了。

心痛不已的抱起她，仍然在房间里走着。已经不知道那样的时光用什么样的词来形容。窗外只有一片寂静，偶尔有夜鸟飞过，那些我曾经非常恐惧的声音，在那一刻也全然不理会了。只唯愿怀里的女儿能够安稳的睡一觉。女儿在我怀里一直睡得不很安稳，也许哭累了，疲倦的睡去。泪痕狼藉的小脸，偶尔皱起小眉头，让我明显的感觉到她睡得不安稳。

我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半夜哭泣，可是做过母亲的人都知道，孩子哭泣一定是不舒服了。母亲也一夜未曾睡好，想帮我照顾女儿。可醒着的女儿根本不要母亲，一点点细微的动作，女儿都会在鼻子里哼哼着，将哭欲哭的表情。我便让母亲睡了，母亲只好和衣睡下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明，我让母亲拿了体温计来测，女儿有点发烧。小脸有红色的小点，母亲便说是否是“出麻诊”。因为哭了一夜，怕回汗让女儿感冒加重，便给女儿洗了个澡。因为不明原因，加上女儿有点发烧。便跟母亲说要带女儿去镇上看医生。母亲也赞同了。吃过早饭，租了三轮摩托往镇上的医院疾驶。临行，怕是“出麻诊”迎了风，还用头巾给女儿挡住了风。

【二】

待到镇上医院时，已经快上午十点了，排着队等着看病。那个年事已高的大夫，简单的问询了几句。便让我给女儿测体温，体温测出来，三十九度五。当场，就把我吓愣了。我虽然不懂医学，但是我知道三十九度五对一个正常人的概念。

医生想让女儿住院，但一听说女儿还有慢性的肠炎，有点拉肚子时。无论如何不肯收治，说没有人看护，前天还接了一个小孩子，又是拉肚子，又是肺炎的，闹了一个通宵，还没休息又来看病了。

那老医生便开了两针退烧药，拿了针药去注射室打针。老医生又过来看了女儿一下，对我说：“你要抓紧时间送她去县医院，知道吗？你这小孩子拖不得了。现在退烧针只是暂的退烧了。”我当时一听，更加的傻眼了。

母亲在一旁，因为有些耳背，没有听清医生的话，还在絮叨着说“如果要去县里，得明天去了，今天没有带钱。”我当时心里一急，便对着母亲大声说“不能明天去了，医生让今天赶紧去！”母亲便满脸的惊慌了。我知道，母亲一定被我的话吓住了。我只得跟母亲商议，让母亲回家接钱，我在镇上等母亲。

当我带着女儿到镇上一同学家里时。女儿已经退烧了，只是有些咳嗽，还对逗她的人报以可爱的笑容。我知道，那只是暂时的退烧。从镇上到县里最起码要三个多小时。我在同学家打电话给二姐，希望有人能帮我，可小弟需要照顾，根本没有可能抽出人手。我说着便流泪了。

同学在一边看着说：“你别急，到底怎么一回事？”当我把女儿病情说完后，同学说先在他那里拿钱。拿着同学从银行里取出的二千元钱，和他的一个手机，以及他新买的一个奶瓶，提着一大堆女儿的小被子之类的东西。抱着女儿，我独自踏上了开往县城的车。

刚上车，女儿还扭着小脑袋非常新奇的看着，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的。车上有人回头来逗她一下，她仍然可爱的笑着。偶尔一声两声的咳嗽，根本看不出她病情的严重。但我一点也不敢马虎。

当想到要喂她水喝时，才发现奶瓶嘴没有孔。于是，用奶瓶盖子一点点的喂着女儿，在那颠簸不已的山道上，抱着女儿一直不断的给醒着的女儿喂水。因为我的小心，居然一点也没有打湿女儿的衣服。对于一直毛手毛脚的我来说，那不异于一个奇迹。可是我知道，那一切的奇迹只缘于——我是母亲。

一路上，愈走愈热。还没有到县城，女儿身上的毛衣已经全部脱下，只剩了里面的一件小褂。女儿可能累了，便在我怀里睡了一觉。

【三】

从镇上到县城，自我在那座山里出生、成长。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次，从来没有一次有如此漫长过。以前的每一次，我都是在半睡半醒之间坐完全程的。甚至来去了许多年仍然没有弄清楚那些耳熟能详的地名，到底哪一个在前哪一个在后。

然而，那一次，我抱着女儿在一夜未睡后，仍然一丝倦意也无。两眼盯着窗外，感觉那些山和树的移动是如此的缓慢，总感觉那车速还跟不上自己走路。恨不能生了翅膀飞去。满心的焦虑让时光漫长得似乎没有终点，只记得那一刻想得最多的就是：快些，再快些。

下车那一瞬间，似乎弊着的一口气才出得顺畅了一点。

抱着已经醒了女儿，和一路上脱下的衣物以及一大堆小孩子的用品。下了长途客车，打了的士直奔人民医院。还在车上便付了车钱，车尚未停稳，便踉跄着抱着女儿提着那一大堆的东西，直奔住院部。

那时，不知道什么叫累，已经没有概念。只有一个念头：让女儿早点接受治疗。

当我一头冲进住院部办公室时，当时正在闲聊着的医生似乎都被突然闯入的我吓了一大跳。想想一夜未眠，加上对女儿的担心，以及乘坐长途汽车后的疲惫。那一刻的我，一定只能用“狼狈不堪”来形容了。可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对着满屋子的人说：“我女儿生病了，需要住院。请问要办些什么手续？”

其中一个女医生便告诉我需要先缴纳住院保证金。我把女儿往那女医生手里一放，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随手往地上一搁，便走到交费处交了保证金。交完保证金，我抱着女儿，一个护士帮忙拎了我带来的那一大堆东西，被领到一间病房。

刚刚坐下，便有医生来检查了，诊断为支气管肺炎。护士拿了溶痰的雾化器，让我将那些氯化物用塑料嘴给女儿吸进去，女儿根本不合作。吸着吸着就哭了，想必那味道一定不怎么好了。我只得强硬的将塑料嘴给女儿插上，但由于她的哭闹，第一次的雾化，几乎没有任何效果。

邻床的小病友是个四个月的小男孩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男孩子的母亲说准备出院了。见我一个人抱着孩子来住院，很有些奇怪的说：“你一个人带孩子住院，你吃饭都没人帮呀，如何是好？”我忙着去照顾女儿，只能随口说“孩子的姨妈等会过来。”

护士来叫我带孩子去打针，边走边说：“怎么一个人带小孩子来了，孩子的爸爸呢？一个人怎么弄？”

“等会我姐会过来帮我。”我只能这样回答。

“这一段时间呢，什么时候来？”护士仍然有些关切的问道。

“应该很快到了。”我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只是在电话里听大姐说，她下午会来帮我。但具体几点能到，我实在是丝毫概念也无。

抱着女儿到了注射室，早有两个护士候着了。正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个接过女儿，放在那专门打针的小床上，用枕头垫了女儿的头，一人压住女儿的身子，一人死死的按住女儿的脑袋，另一个拿了针正在女儿的额头上寻觅什么。我一下子被这阵势吓愣了，女儿却条件反射的死命挣扎，声嘶力竭的哭起来。

“还愣着干嘛，快过来帮忙，压住她的腿，不让她动，否则打不准还得挨一针。”一个护士粗声大气的冲我嚷道。听着女儿的哭声，我早已经泪流满面，感觉那似乎就是一群强盗，将女儿抢了去，正在折磨一般。可居然让我“助纣为虐”，我心里一阵一阵的绞痛。仍然站着没动。

“怎么，想看着她一直哭呀？快呀！”另一个护士简明扼要的大声说。于是，我走上前去，扭转头，用手压住女儿的腿，心里一直在默默的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感觉时间似乎凝滞了一般难过。

【四】

打好针，护士简单的交待了一下注意事项。让我不要碰着针头，小孩子的血管细，碰动了会肿起来，那样得重新打一次。抱着女儿，由护士提着吊瓶，回到病房后，女儿仍然大哭不止，我也仍然在掉眼泪。

邻床的妈妈笑着说“开始来都一个样，你抱着她出去转转！”我望着那吊瓶，没有回应。孩子的奶奶便热心的帮我用晾衣杆撑着吊瓶，跟着我抱着女儿在走廊里来去。女儿由于一夜未曾睡好，加上哭得也累了，居然渐渐的睡着了。我便谢过孩子的奶奶，仍然将吊瓶挂在吊瓶架上，坐在凳子上，抱着女儿。不敢放在床上让她睡，怕又惊醒了她。

坐定看电话里的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早餐因为担心女儿，根本没有吃什么。中餐还没来急吃，一路紧赶，一路担忧，居然也不知道饿。此时，静下来听着女儿睡梦中的抽泣，仍然是担忧远远的大过了饥饿。无心与邻床的病友聊天，便只能静静的守着女儿。等着大姐的到来。

大姐在下午四点多快五点的时候到了，而且告诉我钱已经还给了同学。正说话间，女儿又醒了。也许是身体的不适，又开始哭泣。大姐便如邻床的病友一般，用晾衣杆撑了吊瓶，随我在医院的长廊里走着。女儿便随着我的脚步又一次沉沉睡去。

下午八点多，终于打完点滴。女儿一直没有怎么吃奶，待到拔完针，喂她吃，倒也吃了一些。可抱着在走廊里玩时，一声咳嗽便将吃进去的奶悉数吐了出来。我慌忙抱着女儿去问询，医生说去照个片吧，别是胃有什么问题。那一刻的我是没有任何判断能力，拿着医生开的单子，和大姐一起抱着女儿去了x光室。

片子很快出来了，没有任何问题。已经是一个九岁孩子母亲的大姐便说：“小孩子咳嗽肯定会有呕吐的，其实不必要照片。”可是显而易见，大姐也被那一刻的女儿吓懵了。“没事就好！”我很有些宽心。

女儿一直睡睡醒醒，明明见她睡得沉沉的，放到床上便哇一声大哭，这样折腾到晚上差不多两点。大姐说她很困，我让大姐先睡。我独自抱着孩子在走廊里走着。渐渐沉寂下来的夜里，偶尔有孩子的哭声，很快就被哄着继续夜的安静。白天，走廊里抱着孩子的人很多，显得有些热闹非凡。可此刻，只有我一人的脚步声敲响这夜的冷寂，拖鞋“踏踏”的声音，一声未静，另一声又起，反复间充斥着我的耳膜，仿佛没有尽头的行走，让夜更为冗长了……

偶尔累极了，蹲下去将女儿放在腿间稍作停留。女儿便会骤然醒来，开始哭泣。于是，只能真正的“稍息”。便又开始那似乎漫无边际的行走，遥遥不可及的等待，等待晨曦的微光剪开新一天的黎明。这样重复的等待着，一直到早上六点多。大姐醒来帮我抱着女儿，我又开始洗漱、买早餐，收拾一下女儿的衣物。

待到忙完，已经要开始排队打针了。又一次帮着护士压住女儿的腿，又一次泪流满面。那份情不自禁的泪如泉涌，永远让身为“母亲”的人无法“控制”的。

【五】

第二天，女儿似乎感觉更不好。打完针虽然大姐一直和我轮流抱着她，举着吊瓶在走廊里穿行。但她一直哭着，没有象前一天一样，偶尔还会睡一会。我抱着女儿去了儿科的办公室，一个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女儿是因为喘不过气来，难受，需要打氧气，便让女儿转到重症病房。

在重症病房，插上氧气管，那管的长度也只够绕着床转圈。女儿一直哭着，我便抱着打着氧气的女儿，围着那张病床不停的绕圈。感觉自己就如那匹被蒙上眼绕着石磨转圈的驴一般，不断的重复绕着床转圈，根本无法去计算那些圈数的多少，数字对于那一刻的自己来说，也是思绪之外的东西。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到一点：怎么样才能止住女儿的哭泣？女儿仍然哭着，我也毫无办法的看着女儿哭泣，感觉那一刻的自己是如此的无能为力。

一直到下午拔掉针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女儿一直在哭着，有护士频频来查女儿的血压、脉膊、心跳。到晚上十点多，那护士拉下听诊器对我说：“你女儿的心跳好快，你得注意些！”

“怎么注意？”我傻傻的反问。

“你自己当心些，有什么异常就叫医生！”护士面无表情例行公事的说着。

“什么，‘我自己当心’，我要自己当心，我还来医院干嘛？”我忍不住全然不顾形象的叫起来。那一刻，我知道女儿的病情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那护士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我的诘问，冷冷的看了我一眼后，转身走了。

我便让大姐去叫了值班的医生来。我低头看着仍然在哭着的女儿一眼，抬头对那年轻的值班医生说：“刚才一个护士让我‘注意些’，我想请教一下‘如何注意’？昨天入院时，孩子还笑着的，今天就一直哭个不停，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急，病好也要一个过程，就象刹车一样，还有一段惯性。所以孩子的病还是会向前发展一段才能控制。”医生解释着。

“如果让这个‘惯性’继续向前滑行，我还来医院做什么？我来医院，便是为了让孩子少受罪，你现在告诉我得‘继续滑行’，我来就医的意义何在？”我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反问道。

低头看着女儿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忍不住又一次流下泪来。声音里含着浓重的泪意，对医生说道：“你们说，要多少钱？能不能治好，不行我就转院。不要耽误了孩子！”那医生听我说完，便拿了听诊器过来给女儿重新看了一下，可能也感觉到病情的严重。便开了处方，让护士去配药室配药。叮嘱我说，等会抱女儿去注射室打针。

我抱着女儿去注射室，那护士一边给女儿推一支小针一边说，这是护心的药。然后再打了点滴，让我注意点，别让瓶里的药液流完了，最好接到明天的，不用再挨一针。女儿打针时，一整天的哭泣，加上根本没有吃东西，已经完全没有力气，居然并没有怎么挣扎。哭声也喑哑了，那声音比起初的声嘶力竭更让人心痛不已。

和大姐轮流抱着女儿看点滴。因为担心，所以根本无法入睡，索性让大姐睡去，我独自抱着女儿坐着。女儿因为累了，也因为药物缓解了病情吧，在十二点多时，疲倦的睡去。我盯着女儿的小脸，也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累，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入睡。看着那点滴，一滴一滴的流入女儿的身体。在那夜的沉静里，似乎能听到点滴的声音，一声一声都唱响生命的歌。

夜，在女儿逐渐均匀的鼻息里，显得恬静且温顺，仿若一只温柔的猫。然而，我仍然不敢大意。一直守着看天色渐渐泛白。知道又一天开始了……

【六】

女儿在早上八点多换吊瓶时醒了，精神比前一天好多了。虽然从喉间仍然发出粗重的“喘”声。但已经对逗她的人展开可爱的笑脸了。邻床小病友的爸爸说“这孩子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了！”我的心在那一瞬间，如同窗外正在开放的花一般，盛放了生命里最真的感动。望着女儿的笑靥，就看到生命里最美丽的花在我眼前嫣然了，忍不住就吻住女儿的小脸，泪，一滴一滴的滑落，那一刻，是欣喜……

因为前一晚的点滴没有流完，女儿免了再挨一针的苦。只是换了药，又和大姐轮流抱着女儿在走廊走来走去。女儿的精神显而易见的好多了，但医生嘱咐让不要喂奶。说女儿拉肚子，不要吃甜食和有油的东西，就喂点稀饭。所以没有喂女儿吃奶，买了婴儿米粉回来，用小勺一点点喂她。女儿应该是病情缓解许多，感觉到饿了，居然吃了不少。

下午三点左右，女儿拔掉针。也许是因为前几天的劳累，让身体的抵抗力有所减弱，我也感冒并有些咳嗽。为了不影响女儿，一直跟大姐说要找个大夫来看一下，以防到时又传染给女儿。可因为一直担心女儿，顾不上自己。看见女儿的病情已经稳定了，便对大姐说“我得找个大夫来给我开点药。”

把女儿给大姐抱着，我走到办公室却不见一人。转回病房，大姐说：“你这几天一直都没睡，趁机好好睡一觉，天天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你先休息，我去帮你找医生。”

“是啊，我真有好几天没睡了！”我在心里感叹着，来不急清楚的计算一下没有睡的时间，已然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大姐用力打醒我时，已经是下午将近六点。大姐说得去打晚餐了，再迟没得吃了。打了晚餐回来，大姐一边吃一边说，还跟你讲着话，我让医生来给你开药，也就十分钟不到。那医生来时，推你几次你没反应，打你的脸几巴掌，居然都没有醒，那医生说你睡死了。我笑着没有说话，想想那一刻心是真正的睡去了。应该说自出生到那一刻，从来没有一次睡眠如此贴近“酣睡”这词。

不知连续不睡的极限是多少天，但那四天三夜应该是创造了我自己有生以来的记录；抱着十多将近二十斤的女儿，那不知疲倦的行走，将我的耐力也考验到了极致吧；记得女儿三个月时，我和先生两人都不敢带着健康的女儿回山东，怕路上会有什么差错。可今天，我却独自一人带着女儿乘车、转车、住院，那些不能独自去面对的困难，居然都能够在惊慌里独自去面对，且有了一份事后感叹的“从容”……

那些让自己也惊叹的“能力”，源头简单且平淡，只因——我是母亲。

吃过饭，给远在河南的先生打了电话。因为先生离开湖南后，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家，询问一些女儿的情况。为防他担心，早在住院的当天，便叮嘱了父母，如果先生打电话来就说去别人家里玩了，没有电话，回来再和他联系。父母自然是照办了。

当我打电话告诉先生，我带着女儿在住院。先生马上火了，很恼怒的对着我吼道：“你怎么带孩子的？那么多人在家里，居然把孩子带到医院里去了！”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孩子的亲妈，难道我希望孩子生病不成？”说完，便想起那些小病友几乎都是父母亲照看着的，委屈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你真不懂事，妹妹怕你担心，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孩子好些了才敢告诉你，你居然这样子说她。”大姐抢过电话便劈头盖脸的教训过去。

“是我不对，对不起！”先生在电话那端不断的道歉。我虽然知道他也是因为爱子心切，才会让他的冷静和理智全然失去。然而，心里的委屈却无法平息……

可是，当我面对着怀里的女儿天真无邪的笑脸，感觉那四天三夜没睡的经历，仿佛是一场噩梦一般。只有此刻女儿的笑颜是真实的美丽着，至于其他所谓“委屈”，早已在我挂满泪水的笑里烟消云散了……

我的世界便如这个季节，逐渐灿烂起来的阳光，温暖得除了感激不能言语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