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天心浪子喝醉了酒,沉沉的睡去,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像是飞到了天上,见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正玩间被一个仙子引见佛主,佛主交待了许多东西,后由观音菩萨抛下一朵莲花送到汪洋大海之上,被神舟六号宇宙飞船撞散了莲花朵,像自由落体一样跌入万丈深渊之中。天心浪子梦中‘啊’的一声叫出声来,同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猛然的坐了起来。观看四周,灯依旧亮着,知道昨晚又习惯性的忘了关灯睡觉。
天心浪子回忆梦中之事,稀奇古怪,亦真亦幻,似有又觉无,不禁疑惑的低头看看身边。让人惊讶不已的是床头边果真多了一本书,封面与观音给的书一模一样,‘流氓公子惨红尘’七个金色大字格外显眼。封面上一个老头,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满脸皱纹,舌钝齿落,破布麻衣的污垢不堪,左手拿一个破碗,右手拄一根拐杖,半弯着腰,一副贫困潦倒而又孤怜无助的样子。真个三分依稀像人,七分真个似鬼。天心浪子忙翻开里面一看,却又大吃一惊,里面一片空白,一个字儿也没有,与梦中编述历历,字迹分明天壤之别。天心浪子沉静深思却疑惑不解了。若说梦是假的嘛,身边又确确切切的多了一本书;若说真的嘛,书上却一个字儿也没有,与梦中有太多的差异。因此天心浪子冥思苦想,绞尽脑汁的回忆梦中之事,突然微微一笑,骂道:“这佛主也狡猾。”因此悟切,理会了佛主的良苦用心。且不论梦中之事是否真假,为了在佛主面前许下的诺言,为了心中的梦天使,天心浪子只好凭着梦中残存的记忆,艰难的伏案修书了,但不知他能写出些什么来?
按天心浪子书云,在东方神州中华人民共和国大地上有一个陕西,陕西的土地上有一座流山,山上有一个流子洞,洞里面住着一位少年,约摸十六七岁的样子。但这少年从何而来,为何住在此处,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这少年住在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终日与自然为伍,饥了便去捉一些青蛙水蛇充饥或是摘一些野果吃,渴了便饮涧里的泉水,困了便睡在流子洞中,玩耍时与一些飞禽走兽为伍。日复一日的过着,真是‘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这少年生长于深山之中,不懂春秋大义与什么的繁文礼节。身上也没有衣服,一丝不挂的。为防摇摆与荆刺划伤,这少年用藤条与树皮盖住了下体。至于这少年因何而到此,是后天到来还是先居于此,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
一日,这少年自在林中闲耍。这一天天气异常的好,阳光和煦,天高云淡。说来也奇怪,如此晴朗的日子里,深山里却万籁俱寂,音讯全无,一个鸟雀也没有,一个走兽也不曾见到,这山就像死了一般。那少年也自纳罕:“自己在深山野岭这么多年,从未遇过此境况,好像这些飞禽走兽全都蒸发了一般,影子也不见一个。”这少年很早起来采摘野果填饱了肚子,便一个人游荡,山上绿荫静谧,酷暑难挡,少年心里突然好一阵烦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直涌心头,似乎很不安的样子。这少年思索着要离开这座深山了。
少年孤身一人,并没有什么眷念的地方。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离开了也没什么牵挂与难舍,所以心血来潮倒是很潇洒的便离开了流子洞。那少年一个人附葛攀藤、过树穿花,踏溪越涧,路上说不尽的餐风宿水,卧月眠花。这少年所走之处,处处高山峻岭,荆棘丛生。这少年走了四天四夜,突然见一家寺庙。少年举目细看,这寺庙气象恢宏,崇阁巍峨,端的是座好古刹,但见:
门前花草松篁,鸾鸣鹤唳。一株株参天古树直插云宵,郁郁葱葱的松拍中顶摩宵汉,根接须地脉。悬崖下瑶草琪花姹紫嫣红,争奇斗妍。石级旁边紫芝香慧,千姿百态,馥郁馨香。山头怪石嶙峋,霞映山花,白鹤对对松立枝头,鸾凤双双耀舞祥瑞。果然是红尘不到诸缘尽,万劫无亏大法堂。
那少年像个公老鼠一样在门口东张西望,却又不敢进去,因为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神奇而又陌生的。那少年在门外徘徊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去拍门,不分高低的大叫:“开门,开门。”把那门拍得山响。好一会子,门呀的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刚开门,便见到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猛然相见,吓了个倒跺,半晌才颤声道:“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是人是鬼?从何而来?”那少年答道:“我是我,我不知我是人是鬼,我从来处来的。”那和尚听说,虽然答的不是人话,却是人声,观其形容外貌,虽污垢不堪,身上也有很多毛,野性十足,但细看其形容,却不像野兽模样,依稀看出像是十多岁的少年。于是小和尚壮着胆子,挺直了腰说道:“那你来干嘛?你知这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你随便来的,快快走开。”那少年答道:“我不知道,但我肚饿了,闻到里面饭香,想来找饭吃。”小和尚虽是有点粟惧,但是个良善之人,平素也好布施,看其形容也不堪凶恶,于是说道:“你跟我来吧。”那少年听了,便屁颠屁颠的跟了进去。
那少年到得里面,举目四望,果然是佛门重地,纤尘不染。但见大宏宝殿,金碧辉煌,罗汉威烈,佛主金身。炉焚檀香,香云霭霭透灵霄。瓶插仙花,艳影清幽衬古刹,果然是普渡济深,大开法门气象。那少年随着和尚穿过几间法堂,来到一处佛殿门口。那小和尚止住了脚步,回身对少年说道:“你在此稍候,待我叫师傅出来。”小和尚说着便进去了。不一会子领出一个老和尚。那少年举目观望,只见那老和尚头戴一顶毗卢帽,猫睛石的宝顶光辉,身上穿一领锦绒袈裟,目光耀耀,精神矍铄,体态强健,步履轻盈,一望便知是个修行圆备,武艺非凡的住持。那少年见了老和尚,也不参拜、也不作礼,朗声说道:“你这里是否有吃的东西,我肚饿了。”
那老和尚看了少年举止形容,很是诧异,细心打量他的身体。但见这少年全身一丝不挂,只用树皮遮着下体,身上发出阵阵臭味,蓬头垢面的腌渍不堪,举止粗俗,相貌丑陋,丑得像是演魔鬼都不用化妆的角色,也不知那里来的野小子。可是出家人总以慈悲为怀,对于一切早已心静如水,只以宽容大度为念,别的一切早已置之度外,所以对此少年没有分毫的厌恶之情,也没有责怪他的无礼,和谒可亲的吩咐弟子道:“先带他去洗个澡吧,再找件衣服他穿上,这样赤身露体的对佛主不敬。洗完澡再用斋……切记,要把洗澡水倒到山门外,更不能用它来浇花。”那小和尚听完,便引着少年去了。两人来到澡堂处,小和尚帮他开了一大脚盘水,给了他一块毛巾与肥皂,便一个人出门等待去了。
那少年也不知多久没有洗澡了,身上腌渍难耐,见放好了洗澡水,便迫不及待的跳进脚盘中前擦后搓的洗起澡来。只见那洁静的水登时就泛黑了。那少年搓了很久,又用肥皂擦起身子来。那少年也太久不洗澡了,身上的腻一层一层的剥落,和着肥皂泛起黑色的浮沤,整盘水染成了乌黑色,像臭水沟里打出来一般。可是这是少年身上的东西,习惯成自然,也久不闻其臭了。那少年洗好澡穿好衣服,顿感爽朗许多,人模鬼样倒像是个东西了。
那小和尚知道少年洗完了澡,叫了一个师兄,两人一同来抬洗澡水。两人刚入澡堂,突然一投恶臭扑鼻而来,怆得两人呕心反胃直想吐,眼泪汪汪,差点把胃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可是师命难违,又有什么办法呢?两人忍住差点被熏死的臭气,蹩着气来抬洗澡水,一路小跑出了山门,差点蹩断了气。到了山门外一个池塘边,手忙脚乱的往池塘里一倒,撒腿就跑,此时两人才敢放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那种贪婪的呼吸就像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碰到了饭香。
却说那长老吩咐小和尚安顿了那少年已毕,自回房中参禅念佛去了。过不了多久,只听见一个徒弟匆匆来报道:“师傅,大事不好了。我们的池塘被人投毒,里面所有的鱼与虾,连乌龟都死了。”那师傅闻言,大惊失色,慌张道:“什么?有人投毒?池塘里的鱼全死了吗?快……快去召集众师兄,各执器戒出山门搜索,务必把凶手捉住。”
那小和尚听师傅说完飞步去了。不一会子便召集了所有的和尚,纷纷拿着器械雄气昂昂的随老和尚冲出山门。大伙来到池塘边,只见池塘里浮起一池塘刚死的鱼,有一些还未死的,在池中作垂死的挣扎,蒙头乱撞,但不一会子便脚直眼闲了。那住持是个积年的老头,见多识广了,看此情形,当即吩咐:“一定是特效药品,这是刚投的毒,歹人定然走不多远,快给我四处搜寻,定然把不法之徒抓回来。”老和尚一身令下,众弟子便漫山遍野的展开地毯式搜寻,几乎不放过每一个可藏身的地方,可是一大帮光头和尚寻了一个多钟头,那得见个人的影子,反倒这样子兴师动众的搜寻惊扰了四周的村邻,纷纷赶来看热闹。众人七嘴八舌的论论着,有人说坏人想害山门,所以置鱼于死地;也有人说不法分子见利忘义想偷鱼,也有人说害病发鱼瘟死的。但这些推断似乎很难站得住脚步。因为光天化日之下,寺庙里的和尚又是整天闲着没事练武之人,谁敢来送死。至于说鱼发瘟,也得有个渐进的过程,那能死得这样干脆利索的。也有人说寺里有人做了对佛主不敬之事,佛主怪罪下来给的一个警告等等。众人论论纷纷,但没有一个推测可以令人信服。老和尚头脑里也飞光电闪,可是百思不得其解。众小和尚们也心头狐疑乱拟,但总不能自圆其说。只有两个小和尚舔嘴咂舌的,吓的大气不敢出,但也觉得不可思议。
众人围着满池塘的鱼,白花花的浮在水面上,有一些半浮半沉的,也有一些头昏脑胀像傻了一样,抓它也不走的。死的已翻鱼肚白,活的也离死不远,真的像遭了灭顶之灾。因为这些鱼是和尚养的,只喂不捕,里面有许多大鱼。两三斤重的比比皆是,五七斤重的更多,十几斤重的也不鲜见。但见青草鱼浑圆,大头鱼头大肉鲜,鲳鱼身红膘肥,鲤鱼肚腩厚实得像屁股——肥的流油;塘角鱼金黄发亮,看着让人口水流涎;斑鱼乌黑像柴头,条条几斤重。那些附近的村民看着这些刚死的鱼,眼里全都发出绿光。
望着满塘的死鱼,老和尚也黯然神伤,怆然而泣下。和尚们是最以慈悲为怀的,平素以普渡众生为已任,绝不杀生。今看着这么多与自己朝夕相处的生灵瞬间遭此荼毒,怎不伤心欲绝?可是事已至此,又能奈何?于是只能无奈的对徒弟们说道:“把它们捞起来埋了吧。让我们为它们念卷《预修亡经》,为它们祈祷,祝愿它们早升天堂。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和尚们是慈悲善良的,不忍让鱼儿抛尸野外,想把它们埋了。这一举动令在场的一个老光棍很是心痛,望着这些刚死的肥得流油的大鱼,口水直泱,心想:“若能捉一条回家,美美的喝它二两,那次第怎一个爽字了得呢。”于是说道:“长老,鱼死不能复活,埋了多少是可惜,不如让我们大伙一人捉一些回家吃,也是一件积德的事。”这话暗合了大众的心,纷纷七嘴八舌的附和道:“长老,把鱼给我们吧,埋了可惜。”长老正想说什么,可是见这么多的人垦求,心内也想:“鱼儿自有鱼儿的造化。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鱼儿今已难满,了却一生,只剩个空皮囊了。鱼让人喂了一生,死后也喂一次人,此亦阴阳转轮造化之功吧,也非不可为之事。料想如此佛主也不会怪罪的。”于是说道:“好吧,由你们去吧,每人捉一些回家去吧。不可在此太过喧哗,也不许弄腥了山门。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的‘阿弥陀佛’还没有念完,众人早已争先恐后的下去捉鱼了。那些平素喂惯了鱼儿的小和尚看到此景伤心不已,有一些黯然泪下,心中老大不忍,可是师命难违,也无可奈何了。内中有两个小和尚,知道此事的来龙去脉,吓的钳口噤声,大气不敢出,生怕出口走漏了风声,师傅怪罪担当不起,可是心内也怀疑:“一盘洗澡水真的就有这么大的威力吗?连乌龟都死了。”
却说那少年洗了澡,吃了饭,穿了衣,精神抖擞,便嚷着要出山门去。那和尚道:“你将要何往?”少年道:“我要去闯红尘,普天下走一遭,干一翻惊天动地的事业。”那长老用慧眼遍观那少年,前因后果早已知道了八九分,对少年道:“孩子,那红尘中虽有些乐事,也可以荣华富贵,但是好事多磨,不能永久依恃,瞬息间又人非物换,乐极生悲,终究是空欢喜一场,还是不去的好。我观你体态容貌,今生定会命运多蹇,事事不遂心愿,若入红尘,你会一生沉沦,受尽世态炎凉,到老也会在凄风苦雨中黯然死去,那时节悔之晚矣。不如趁此机会入我佛门,潜心修行,到老还会终成正果。”那少年听老和尚一派胡言乱语,哪里听得进半句,心里早已渴望融入滚滚红尘中去了。不耐烦的说道:“我管个什么鸟,我就要到红尘中去走一遭,死也甘心。”那举止粗俗与态度的坚决,就像屎坑的板——又臭又硬。那老和尚是个修行圆备之人,也不责怪,用佛眼遍观,也知烟雨红尘中活该有此一段故事,非人力而可更改者,也不好说什么话来阻挠了,语重心长的对那少年说道:“你既执迷不悟,我也不便劝你。你此番强入红尘,定非一片坦途,必然多灾多难,苦厄人生。我们萍水相逢,也是缘份。我今有一首诗赠送与你,你切记在心,如若解悟,或许可免沉沦之苦;若不解悟,地狱之门永远为你敞开的,你好自为之吧。”少年道:“那首诗,你快快说来,不要在此屙棉花屎的罗嗦累赘,谁个耐烦。”旁边有个小和尚看到此少年这般放诞无礼,气的钢牙咬碎,恨不得跳出来把他修理一顿。那老和尚也看到徒弟的形容改变,忙摆手制止,对那少年吟出一首诗来:
流浪人生无好运,亡命之徒已沉沦。
公平世间何所望?子系天才或天杀。
不言尘世苦厄多,得意欢处便猖狂。
好梦沉酣不愿醒,死入黄泉无地埋。
那少年听的如天书一般,那里听懂半句,只顾吵嚷着离开。老和尚道:“好吧,此也静及思动,无中生有之数,天命难违,我也不便阻拦。你此去必苦难深重,自求多福吧。”说完吩咐弟子为他准备一些干粮与水,还给他准备了一套换洗的衣服便送他出了山门。那少年也不言一谢,便毫不留恋的大踏步而去,不一会子便只听到隐隐的木鱼声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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