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岁那年的自己,敏感,脆弱。接受着一切也否定着一切。
那年心情特别不好,工作非常的不顺。于是,借个机会和父亲坐上了去承德的汽车。与其说是旅行不如
说是散心。
从唐山到承德要,5、6个小时的车程。于是,包里塞上一本书就是寂寞旅程最好的旅伴了。
车上人很少,找个挨窗的位子坐下。初夏的季节让人沉沉欲睡,车上异常的安静,自己也很快的沉浸在书的世界里了。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累抬眼望向四周。身边一双眼睛冲我微笑,目光温和明亮。让人不忍拒绝。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穿军装的解放军,于是回他一笑。便头靠在车窗上痴痴的望着窗外如风般倒退的风景,心情也跟着倒退,倒退到和自己一起上学长大的朋友怎样在现实中将自己出卖,就因为我们做的是同一个工作。那个狂热执着非我不娶的男孩又怎样在利益面前出卖了我和我们的爱情。想到这些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喜欢看书?我也喜欢。书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甚至命运。”身边的那个解放军说。
“嗯。”我点头。不想理他,哪怕他是一个军人。现在的骗子很多,谁又会保证骗子就不会穿上一身军装。
于是我扭头向身后的父亲说话。
他笑,似乎我得求救似的行为让他觉得幼稚。
“我以一名中国人民解放军唐山255部队军人的身份向你保证我是一名好军人也是一个好人”他伸手做了个敬礼的动作。
被他的话逗笑了。我看他一张俊朗的面孔,有着军人特有的利落硬朗和朴实。一双眼睛目光坚毅温和而明亮。如雨后阳光般的透明。四目相视的刹那有着让人安定的一种心跳。
于是,谈话便被他的目光拉进了距离。他很健谈。说着他自己,他是四川人18岁出来当兵。说他的部队生活战友情义,军校学习代给他的转变他身在外地对父母的思念和牵挂。部队的磨练使他成为了一个坚强执着而自信的人。
“你呢?是去旅游吗?”他问。“嗯,”我点头。
他告诉我他去承德不是旅游,是承德军区有个军事技术比武他去当考官,然后去天津参加一个实地军事演习。
“你好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从你看书的样子就看出来了。”
也许是被他的直率和温和的目光打动了,或者自己压抑的太久了,不知为什么就那样向他提起了自己在父母面前都不曾袒露的心事和感受。告诉他朋友伤害,爱情的被判。于我生活除了背叛就是虚伪。
他摇头“你受的伤害只是你现阶段的一个经历,你不能就此否认了所有的事和人,也不能否定你自己,”他说“世界上还是好人多,我觉得”。
“是吗。也许。”我不想和他争辩。“当然是”他自信而坚定地说。
车在盘山公路上缓慢的走着,绕上来又小心翼翼的开下去,一座座高山就这样被我们甩在了身后。
“走过了这么多座山,给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他望着车窗外问我。“矢车菊”我脱口而出。道边路旁山坡上都是盛开的一簇簇金黄灿烂的一种叫矢车菊的野花。
“哈哈,和我看的一样。”他会心的大笑。“是啊,你看这山除了突兀的山石和杂草几乎没有树,可这种野菊花开的却这么灿烂顽强,我觉得人也一样,不管你是哪一种花在什么情况下,只要你为自己努力地盛开过,绽放过那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他说完静静的看着我。
那一刻心里被什么深深地感动了。
他快要下车了,一路以为沉闷的旅程就这样轻松的飞走了。“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他问我。“不”我摇头。他看着我没有问为什么,眼里有不舍的目光。“希望你玩的开心,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希望你忘掉它。”他转身向身后的父亲说再见便跳下了车。
当车门要关上的一霎那他突然跳上车飞快的跑到我面前塞给我一张纸条。车开动了,他在车下向我挥手再见。那是他的姓名和 联系地址。
那几日,在每个人流如织的景点心里总是暗暗的盼望着能见到一个穿军装的有着明亮的让人心跳目光的身影。
回到唐山我给他写了信。告诉他我在承德的所见所闻。棒槌山的奇特普宁寺殿前那份霍然平静和开阔宽容了的心境,还有他对我所说的那些话的感激。
不久收到了他的回信。他还在天津,信是去天津的战友捎给他的。他说天津的大山里也有盛开的野菊花,一样的灿烂。这让他想起了我,他说他希望有着忧郁目光的女孩的心情能像矢车菊一般灿烂起来,为自己为生活自信的盛开绽放。
于是,心就在彼此的信中没有了距离,就如同对老朋友般向他倾诉着一切,生活细节的点滴感悟,生活琐碎的喜怒哀乐。
一天邻居叫我说楼下有人找我很急的样子。我下楼,“怎么,怎么是你?”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我面前。
“是我,没想到吧。”他冲我笑,黝黑的面孔依旧坚毅温和而明亮的目光。
“你,你怎么找到我的?”。“能有什么难得到一个军人的,地址呀!”他举着信轻松的说。可从他满脸的汗水我知道能找到我们这个远离市区的偏僻小区几经周折多么的不容易。
他的胳膊流着血,一个长长的口子翻卷着,军装被染红了一片,“你的胳膊怎么了?”我问。“没什么”。他说。原来那天他刚从天津回来看到了我的信见我心情不好,汇报完工作就请假 急于来见我,骑车去了车站刚好车开走了,于是又骑车回部队因为着急不小心摔了一跤胳膊被新修剪的树枝划了一个又深又长的口子。“很疼吧?”“ 这点伤对军人来说算什么!”他说 “不疼”。
不敢带他回家,于是去了楼前的校园里,放了假的校园出奇的安静,只有知了单调的叫声。
“你,找我有事情吗?”我悠悠地问。“哦,没有,只是见你心情不好想来看看你。”他说。“我,好多了。”“嗯,那就好”。不知为什么我竟无语了。
“我来还想问你一件事情”。“嗯,你问吧。”“燕子,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问我,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不,不知道”。“为什么,是不相信还是不相信你自己?”“不知道,我不知道真的”我语无伦次不敢看他的眼睛。
“是吗?那我告诉你,我相信世上有相见恨晚的朋友,也有一见钟情的爱情!”他看着我坚定地说。然后他坐车走了。
晚上谈到此事,母亲说“他是军人又怎样,我以前的一个姐妹也随当兵的丈夫专业嫁到了四川,受不了那的苦丢下儿女跑回来了,你没有当过妈妈,你不知道当妈的心。”说着眼里竟含着泪光。在一旁的父亲只是淡淡的一句“我看那当兵的不错”
晚上心里辗转了一夜无法入睡。我知道一个人可以为爱情付出,只要那份爱情来的真实,一个人也可以为一个人受苦只要那个人值得依靠值得信赖,我也知道一个人可以为爱情舍弃一些东西,只要那份爱够长久值得跟随。可是我却不知道一瞬间两颗心灵默契的交汇是否会碰撞出真正的爱情?我不知道一见钟情的爱情能否长相守经得起考验。因为我知道曾经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誓言都在现实中粉碎了。
第二天,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我骑车去了几里地以外的邮局,寄出了我辗转了一夜的决定。从那以后,我们便在也没有了联系。
只是多年后的我依然会想,也许那天我应该带他去医院缝合伤口,或者让他去家里哪怕只是喝一杯清水也好。于是,我会在某个细雨蒙蒙的天气里端一杯茶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如流的人群时我依旧会想起我曾经一见钟情的爱情。多年后的我明白它的失去与母亲的泪水并没有关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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