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

沉仍然煮咖啡，只是来咖啡馆的人已经不多。先前顾客多是奔“沉蝶咖啡”而来，而现在沉把这个招牌咖啡只煮给一个人，顾客渐渐少了。蝶也不再是放学就来。偶尔来了，也是喝完咖啡就走了。然后她去冷情桥。蝶已经渐渐喜欢在桥上吹风的感觉了。她渐渐觉得和沉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横沟。每次看到沉，她的心情就沉重，要好几天才能恢复。然后她又十分想见到沉。她常常觉得自己力不从心。“也许分开，对我和他都很好！”蝶吹着风，想着怎么给沉说。

蝶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夜晚灯火阑珊。桥上的路灯昏黄无力。和风吹来，蝶甩了甩头，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高高的桥下河水翻滚，心乱如麻。

沉来，蝶看见他的眼睛。沉低这头走上前来，抬头看了她一眼。蝶看见那海一样的眼睛里的变化。海面上起风了。海面上浪花闪现。浓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是第8次自己专注地看这个眼神了。它不再是那么冰冷，有了温暖的气息。可惜，太迟了。蝶闭上眼睛，心里刀子在无情地搅动。她不等沉开口，就对他说：

：“沉，我们散了吧。你和我在一起并不快乐。我感觉得到。或许，我们在一起原本就是个错误。我知道传说中有一种草，能让人快乐起来的草，叫做忘忧草。我多么希望能找到来给你，让你快乐起来。可惜我做不到，因为我明白那只是传说。真正能让你忘忧的草，它叫做爱人！而我，我不是你的爱人！”

沉没有说话。蝶睁开眼睛。她看见沉的眼睛。这一次，海水变得汹涌。浪花翻滚。浓浓地大雾笼罩，仿佛一个冰窟。蝶低着头，这是第9次看他的眼睛了，也是最后一次了吧。她心想着，眼泪涌出来。她咬着唇，从沉身边走过。

沉没有回头看她，也没有挽留。蝶走了几步，听到身后有重物落水的声音。她心里一惊，急忙回转身，沉已经不见了。在桥上掉落着一个日记本，日记本上一个蓝色的草戒指悠悠地向前滚动。蝶吓傻了。她没有想到沉会这么做，河水中泛起激愤的浪花。蝶大声呼喊沉的名字，但是没有人回答。周围也空无人影。沉在水中被冲向远方。

这一日是3月3日，在沉的日记本得最后一页写着：天气晴

我站起身，站台上人潮拥挤。烟也站起来，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烟哭着说“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拍拍她的肩头，对她说：“傻丫头，这只是故事而已！”

烟问我：“沉为什么不早点把戒指给蝶呢？为什么要等到3月3日呢？要是早点给，结局也许就不是这样了啊！”

我转过身体，看着两条永远不能相交的铁轨向远方延伸，说：“因为沉要找到忘忧草。草戒指只有有了忘忧草打结，才能持久啊。而3月3日又是蝶的生日，他想给蝶一个惊喜而已。”

“日记了写着什么呢？”

日记总共只有很少的几页。在日记的扉页，看上去是新写上去不久。写着：忘忧草≌蝶还画有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

日记的第一页则写着：人的一生总是这么不如意。我从来就不是个自闭的人，却被诊断出有抑郁症！我该怎么办？

日记的中间写着：传说中有一种忘忧草，能让不快乐的人快乐起来。我的忘忧草，我在寻找！

日记的最后一页则写着：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忘忧草，她就是蝶！原来忘忧草并非一种草，它是人，是你爱的人！如今，我的草戒指也完成了，等着忘忧草打结，就算完整了。

日记就写了这么多。”

烟抬起脸，早已泣不成声。远处火车汽笛声尖锐而又刺耳。烟提起行李，伸手擦了擦眼睛，然后对我说：

“我要走了，希望你快乐。三年朋友了，你也很少笑。我知道你不快乐，但是我没有办法让你快乐。因为我不是你的爱人，我只是你的朋友。我不是快乐天使，我更不是你的忘忧草。我和你，注定是无缘的。”

和车已经进站，烟登上了火车。我没有看见健。烟说他回家了，过几个月去接她。烟坐在窗口向我挥手，我点点头。烟的眼泪有开始泛滥。她对我说：

“我会永远记得你讲的每个故事。答应我，你一定要快乐地活着。今生有你，我知足！”

火车开动了。“咣铛咣铛”地离去。烟突然打开窗，对我大声喊：

“祝你早日找到你的忘忧草。要记得早点把戒指送给她！”

我转过身，有泪珠滑落。想起蝶在沉的第9次眼神里离去，终于没有明白沉的心，我蹲下身体来承受内心的伤痛。烟，你知道吗？我也有9次（包括今天）想告诉你，我的忘忧草就是你。但是我终究没有说出来。你也如蝶一样，从不明白我的心！佛说：九九便是归真了。九次我没有开口，就真的再也开不了口了。

站台上人去楼空。我站起来，天空竟然下起了雨。我走在雨中，雨水冰冷地落在我的身上，也落在我的心里。我一个人满怀感伤地走回去了。在我手中，一枚蓝色的草戒指，因为没有忘忧草打结，在雨中散成了一堆蓝色的杂乱的叶茎······

全文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