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一片心原,自己的一片旷野,不时走进回归,能让复杂的苦痛转化成简单的平和!
曾经不止一次的想,当第一个猿猴走出草原、走出森林,进化成为人后,它会不会后悔——自己从此以后将无法回归原始、回归自然了?它会不会因为进化的加速度让规律牵着自己的鼻子,反因失去太多而仰天悲歌?
它进化成人,只是因为想获取更多的食物,想更加强壮地生存,可规律告诉我们,有所得,必有失。如同想要成熟,必须失去大把的时间。千万年后,它的子孙蓦然回首时,发现祖先的选择让后代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前进的号角吹响之后,整个世界的秩序都被打乱,与生俱来的简单与从容被忙乱的脚步践踏成得一片零落。那第一只猴子倒底失去了什么?
每个人都想活得精彩,活得天马行空,活得无拘无束,都想活得简单,活得从容,可在这个本应充满理想的世界里,我们却简单不起来,从容不起来,只能复杂,在简单中学会复杂,在复杂中继续复杂,失去激情,失去理想,步履蹒跚。赤条条的来去无牵挂,不过是一种空想。来时简单,不过赤条条;去时复杂,只能赤luo裸!来去之间,满腹辛酸!飞翔的翅膀日渐沉重,变成金属,再不灵动若羽。
过于简单想要求复杂,过于复杂力求简单。但简单之后的复杂与复杂之后的简单,并不一样。
我们可以说一张白纸是简单的,纯净的白色。假如不满足于这种纯白,便可以提起笔来在上面划一株牡丹,牡丹虽好,还需绿叶来衬,再画几片绿叶,绿叶与花想要形神俱备,还需要枝蔓的连接,如此,添来加去,一张白色的纸便满了。可满眼的花枝招展,似乎又过于繁乱,让人心无法静下来,这时,便想回复原初的自然,于是,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将那些我们留下的痕迹漂白、清洗,之后,白的终于白了,可这白,即使再白,也残留了下了我们赋予白纸的经历,即使表面上没有了这痕迹,可我们自己知道,将一张满是图画的纸恢复原状,我们经历了怎样的加工过程。白纸原来的白,白得那样简单,混然天成。白纸后来的白,白得那样复杂,雕琢的成份太多了。
取舍之间,让我们如此的进退两难。
我曾在这样的复杂中想让自己简单一点,可最终我知道,这不过是种苛求。克制自己的欲望与私欲,刻意追求一个简单的空间与过程,是不可想像的,即使真的简单起来,那也是人工雕琢的简单,是那样不自然。
由简单到复杂再到简单,这样的心路历程不是一个单纯的圆儿。
曾有一段时间里,感觉路越走越长,雪越下越大,而我在雪花里飘乎不定,似乎没有了一个真正的根。也许我本来没有根,一个简单不起来的人,不可能有真正的根,即使有,也只能是一年生的草本植物,根基浅薄,随风而倒,让梦想的心几要归于沉寂。
直至见到真正的旷野。
严格来说,这不是旷野,是农田。
九月的农田用不着任何词语来形容,一眼望去,便直直的撞入人心,目眩神摇。遍洒神迹的土地上到处是旺盛的生命在奔涌,在流淌,狂放张扬成一片灿烂的海洋。
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农田,但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次让自己如此动情的无声感动。因为,我在田间看到一张脸,黑黄色的脸上渲泻着的是真正意义的笑,平和自然,没有虚假与做作。仿佛多少年来,他都是站在那里持着镰刀而笑,像一座永恒的雕像。
他为什么会笑得如此开心呢?我不禁有些嫉妒他。他用他所有的肢体语言回答了我。弯腰,舒臂,搂谷,伸刀,一片有生命的谷子便躺落在脚下。生命的历程程竟然如此简单,甚至有些不忍再看,觉得心痛。可他抹一把汗,又笑了,还是那样平和自然,嘴角一牵,便笑了出来,笑的过程竟也如此简单。回首望去,他的身后已经躺倒了一片金黄,与远处的天连成一线,成为一道霞光。
这光,是那样耀眼,以至于我不得不把眼眯成窄窄的一道去看。我惊奇的发现,旷野里,无论躺倒的,还是站立着的一切,全都在笑,披着一身的阳光,自信,而又生机盎然,没有生死之限,没有自怨自怜。这里,不再是农田,而是一片真正简单自然的旷野,旷野里走进了一个万幸的我。
那个农民,从容地面对着眼前这些所谓的生与死,用最普通的方式简单的参透存在价值的定义与内涵,所以他在笑。而面对这样的世界,我原有的一切评判价值的标准与体系全都不战而灭,因为这里没有永恒,什么都是存在的,什么都是不存在的,只有时间漫漫而过。我的悲天悯人,全然无用,所谓而已。
言语道断,心行处灭,原来一切不可强求,一切不可说,也无须强求,无须言说。心随天地而行,随风云而歌,存在的,感觉的,自然的,简单的,一切均不在我们思绪的范围之内,无须思想,道成而佛。
简单,原本如此简单!
如果我们没有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在如此辽远旷达的天地空间里放逐过,我们的精神定会萎靡不振,及至缩小成只能环顾内心的自我,那空间里充斥着混浊的空气,让我们艰于呼吸。
在城市里钢筋水泥包围下长大的人们,如果没有见过这样的旷野,并且没有将自己与旷野的永恒对视过、融入这个令人心醉的世界,注定无法真正的走进原始,无法真正的回归,日渐雌化,失去了原始的野性与机能,退化为分辨不出性别的动物。在这样的世界里,没有刚柔之分,没有男女之分,有的,不过是那个简单的一撇一捺的人。只能复杂,且继续复杂。
没有人会嘲笑整个世界的悲哀,因我们就生活在这种悲哀当中,并以悲哀为乐。
也许,人类最后灭亡的原因,不是因为外力,是因为对自身的极度无奈与失望。空虚与虚妄会导致整个人类世界价值体系的崩溃,这种无奈与失望会蔓延成一片灾难,让自杀与疯狂泛滥,再没有希望与憧憬,最终,走向毁灭。
毁灭了,也就简单了,可这样的简单,与原始的简单,实在有着天壤之别。
趁着还有思想的时候,走进一片属于你的旷野,回归,自然,原始,简单,这样换气过程不至于使我们过度缺氧,使原本强大的肺日渐衰竭!
感谢这片使我简单起来的旷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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