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李素君

发表于-2006年05月13日 晚上10:58评论-1条

(一) 

美女加才女嘉嘉,让人艳羡死了。中文系毕业的才女,有一份令人口水滴哒的职业。这个水灵的成都妹子,穿旗袍特别好看。敢穿旗袍的女人,等于向全世界炫耀她的魔鬼身材。这样的女子,炙手可热,谁会不喜欢呢?

然而在竞争激烈的拥虿中,谁也没想到,其貌不扬的丁丁占了启首。

这又一次印证了祖慰《婚配概然率》里的观点——按照中国传统习惯,女人必定要嫁给比自己强的男人。因此,甲男配乙女,乙男配丙女,丙男配丁女,丁男配甲女。最倒霉的就是处在最高层的优秀甲女,只能嫁给最低一级的丁男。嘉嘉嫁丁丁就属于最后一类,俗称“鲜花插在牛粪上”。

丁丁要个头没个头,要气质没气质,要背景没背景,一句话,要啥没啥。不过做人得厚道,要辩证地看问题。丁丁的优势在于执着、心眼活、贼精灵。他能力挫群雄抱得美人归,就是个很有说服力的明证。具体用了什么妙计招安了美人,传说有多种版本,外人也不便乱猜。然而有一个传说,让人很是惊讶。据传,美人在答应嫁给丁丁之前,提出若干条条款款,其中一条是,每晚抱嘉嘉上床。

丁丁是从农村奋斗出来的,做事特有主张,有股子拼劲,都市背景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说实话,如果这个条款只限于蜜月期间,估计大多数新郎都能做到,但要一辈子抱老婆上床,这就比二万五千里长征困难多了,然而对别无选择的丁丁来说,再困难的条款,行也是行,不行也是行,这就是他的行事准则。

丁丁倾其所有,为佳人置办了风光的婚礼,婚后的日子甜蜜温馨。其实,女人都差不多,无论丑俊,只要跟定了男人,通常是扒心扒肝的。当了新嫁娘的美才女嘉嘉,更加的女人味十足,丁丁喜不自禁,恨不得给老天爷磕几个响头,对妻子鞍前马后,曲意奉承,不在话下。至于是不是天天抱美人上床,我们不得而知。

好景不长,婚后第二年,情况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嘉嘉的肚子一直瘪着,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对农村出身且三代单传的丁丁来说,无论如何也潇洒不起来了,老父老母更是给了他无形的压力。

问题出在哪呢?小两口盘算了半天,还是下定决心去医院检查个水落石出。

(二)

小两口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管是谁的问题,绝不埋怨,积极治疗,即便不能生育,也要继续共同生活。然后英勇就义一般走进医院,结果很快出来了,问题在嘉嘉身上,输卵管狭窄,影响受孕。谢天谢地!没判死刑立即执行。医生建议嘉嘉做输卵管扩张术,并交待了注意事项,二人象得了圣旨,领命而去。

然而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顺利,连做了两次扩张,都失败了,沮丧。也许是求子心切,影响了内分泌?

事不过三,两人约好再做最后一次,如果不行,那就是天意不可违,索性死了这条心。

真是老天有眼,第三次终于成功了!嘉嘉盯着化验单,喜极而泣。

好事成双。

正当二人欢天喜地庆祝这迟来的幸福时,单位一纸公文派丁丁前往日本工作三年。

眼泪汪汪地送走了夫君,嘉嘉住回了娘家,怀着准母亲的骄傲,早早地给未出生的小宝贝准备好了衣物用具。天有不测风云,万分小心谨慎的嘉嘉,还是在雨天滑了一跤,把孩子跌没了。

丁丁在日本听到这个消息,半天没吱声。

孩子没了的消息象西伯利亚寒流,冻住了隔海相望的夫妻。

等丁丁回来时,二人几乎象陌路人了。心照不宣地分床,不再亲近,都怕触动那根痛神经,日子机械地流走,夫妻俩只得把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中去。

嘉嘉的变化很大,身体和心灵的创伤,丈夫的冷淡,不能生育的压力,把三十出头的她,折磨得憔悴不堪。灰色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影响到工作状态,越来越力不从心,捉襟见肘,常令她狼狈不堪,嘉嘉痛苦地意识到,自己已不再是当年领导赏识的那个魅力四射的才女了。自尊心极强,一直处于顺境,被众星捧月,倍受呵护的她,陷入了四面楚歌的绝望。

而那个每晚抱上床的浪漫承诺,从丁丁回国分床之日起,自动终止。嘉嘉不仅不再奢望,甚至不敢提及,更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

黯然度过三十五岁生日,嘉嘉日薄西山,彻底跌入人生的低谷;丁丁却在事业上稳步发展,彰显出中年男人的充足后劲。这时候,外在条件退居次要地位,而他的执着和精明,开始发挥更大的作用。股市大捞一笔之后,迅速收手,转入仕途,呼风唤雨,名利双收。

然而两人的关系,仍旧没有任何改善,就这样不冷不热地僵持着。

看到嘉嘉疲于奔命,丁丁其实还是心疼的。他主动提出让她辞职,回家休养。

嘉嘉万般不舍,但也对自己失去了信心,权衡利弊,最终只得依从了。

(三)

此时,丁丁的官越做越大,肚腩越挺越高,嘉嘉休养在家,对丁丁的照料比韩女更加精心周到。然而情感上的交流毫无进展,这个昔日的美才女,已经可悲地沦为邻家大嫂和低眉顺眼的保姆。

象是在忐忑不安中等待,那个必然会发生的故事,在丁丁日益繁忙的应酬之后,在独守空房的寂寞中,嘉嘉终于在无意间,发现了丁丁另有女人的线索,她并不惊慌失措,倒象是早已了然于心。

她无奈地舒了口气,暗暗地祈祷这场风暴早点过去。

丁丁在后半夜踢门进来,酒已经把他灌成另外一个人。嘉嘉知道,几年不进她卧室的丁丁,此刻的来访,凶多吉少。她屏住呼吸,聆听着他的宣判。

丁丁跪着匍匐近前,拉着嘉嘉的手,眼泪鼻涕流成一团。在语无伦次的表述中,嘉嘉断续地听清了故事的来龙去脉。

撕扯着心的,还不是丁丁和另一个女人的故事,而是丁丁提出的离婚请求。

嘉嘉吃力地把日渐肥胖的丁丁拖到床上,喂他一杯茶,替他抹了脸,收拾他睡下。自己瘫在床边发楞。眼里没有泪,枯坐等天明,她知道,她无力阻止他。他的离婚请求很简单,他想要个孩子。

丁丁的酒醒了,人也醒了,脸上有些讪讪的。

一夜未眠的,面无表情的嘉嘉,已经收拾好丁丁的个人物品。

丁丁搬出去了,协议离婚很快办妥,嘉嘉留在了原住房里,其它的共同财产归丁丁所有。

(四)

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嘉嘉的心情象打碎了水缸的水,漫了一地。

不必再尖起耳朵听脚步声;不必再屏声静气,蹑手蹑脚;不必再看眼色行事;不必再战战兢兢;不必再挖空心思地打理菜谱;嘉嘉空洞的心中,突然有了四九年的感觉。虽然这感觉来得太迟,虽然这感觉还带着揪心的疼痛,但它毕竟来了。

吃饭要紧,当务之急是找份工作。

嘉嘉踏上了求职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到处乱窜,奔四的人,突然憎恨岁月,就这样悄默无声地,掠夺了嘉嘉的青春和活力,在招聘市场,自己象过了气的时装,无人问津。当年的骄傲只能扔到一边,期望值一降再降,嘉嘉总算在不拘一格招聘人才的新办民营小学,谋到了语文老师一职,合同三年。

嘉嘉接任三年级二班的班主任。民营学校的生源参差不齐,背景复杂。细心的嘉嘉很快物色好了适合当班长的女孩茹茹。小助手很得力,让嘉嘉省心不少。象那些无法生育的女人一样,嘉嘉格外喜欢这个聪明活泼的女孩,而且感觉特别投缘,视如己出。家长会上,嘉嘉见到了茹茹的父亲蓝一。家长会一结束,他就迎上前,搓着手说,呵呵,老师,想求你个事儿。

茹茹的母亲早逝,跟着父亲生活。蓝一因为生意铺得很宽,实在无暇照顾女儿,想来想去,与其辛苦老妈照管,不如直接放在老师家更方便更放心。那些年,都市流行寄养教育,身在外地或者工作繁忙,手头宽裕的家长,因为无法或者没时间照料孩子,即把孩子直接寄养在老师家里。

蓝一把意图一说,嘉嘉几乎没有犹豫就满口应承下来。那个空落落的大房子里,如果有了小女孩的笑声,该是多么温馨惬意的事啊!

(五)

茹茹的加盟,给嘉嘉单调的生活,注入了生机。母性的唤醒,让嘉嘉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和充实,也重新燃起了构建家庭的梦想。总是在和茹茹母女般相拥时想起丁丁,没有怨恨,只有理解、遗憾和愧疚。是呀,没有孩子的家庭,怎么可能稳固,怎么可能生动?

女人就是这样,对爱或爱过的人,无论如何,哪怕是伤了自己,甩袖子负心而去,仍然会念念不忘。嘉嘉时常陷入对丁丁的怀想中,幻觉丁丁回来了,一家三口,象吉祥三宝那样,其乐融融。

蓝一是厚道的。不定期来接女儿回家,或者送上门一大堆好吃的,或者一起去外面游玩、吃饭,俨然一家子。在孩子的欢声笑语中,嘉嘉心里打翻了五味瓶,叹息生活的不完美。她多么希望蓝一象孙悟空那样摇身一变,变成笑容可掬的丁丁啊!家,一个完整的家,成了萦绕在嘉嘉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魔咒。为什么在别人看来,易如反掌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比登天还难呢?

其实,嘉嘉并非没有考虑过蓝一。然而,女人太在意感觉了,她和蓝一注定不是王八看绿豆,实在是对不上眼,他们不是一路人。而蓝一在嘉嘉面前,掩饰不住自惭形秽,深知高攀不上。不能不说,这实在是很大的遗憾。

蓝一和茹茹出现在嘉嘉的生活里,绝非偶然。上帝很忙,但他热爱每一个臣民,绝不厚此薄彼。这不,正在嘉嘉一筹莫展之际,为她送来了新的希望。

蓝一不得闲时,委托他的下属文祥为茹茹送这送那。怎么描述文祥呢?类似新时代的老克腊吧,这类人的特点,用通俗点的词语形容:老派,怀旧,离时尚很远,却又是最新潮的。王安忆《长恨歌》里生动刻画过这类人物,陆文夫《美食家》里的朱自冶也沾点边。

(注:“老克腊”指某一类风流人物,尤以五十和六十年代盛行。他们保持着上海的旧时尚,以固守为激进。“克腊”这词其实来自英语“color”或者是“classic”,表示着殖民地文化的时代特征。)

文祥是个懒散的家伙,easily-contented。以一般标准看,属于不求上进,不务正业,没出息的一类。他学工商管理,负责蓝一公司新开张的远郊连锁店。按他的资历,完全可以谋到薪水更高,更具挑战的职位,但他偏偏看中了这份闲散和游刃有余。他踏实平和潇洒,深得蓝一的信任,二人私交甚笃。

(六)

大家会很自然地关注,在嘉嘉身上又要发生什么新的故事。她和文祥能否擦出火花,故事能否掀起高[chao],我们试目以待。不过,从认识到了解,再到相互欣赏,必然还有个预热过程,急不得,让他们慢慢操练去吧。

我们不妨暂时把目光转向她的前夫丁丁。

事物是不断变化的,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故事一开始,我们把丁丁划到烂渣洼儿里头,委实缺乏眼光。岁月是个魔术师,把丁丁富藏的稀有矿石,渐渐打磨得锃光瓦亮。及至中年,丁丁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变成了成功的佼佼者。

如果嘉嘉顺利地当上了母亲,我们也许可以乐观地推测,他们的幸福道路越走越宽广。然而,上帝这只善于恶作剧的老狐狸,不会轻易让你得手,甚至会让你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没办法,谁让他神通广大呢?

丁丁是个有主见,且不会轻易动摇的人。他对嘉嘉一往情深,新婚燕尔之际,他暗暗发誓,上天把仙女一样的人物赐给自己,一定要善待和珍惜。

婚姻毕竟是婚姻,它的运行发展规律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谁也拗不过它。婚姻的属性决定了,在爱情烟幕散尽之后,小天使必须及时赶到,力挽狂澜。再惊天动地的浪漫,再地老天荒、海枯石烂的赌咒发誓,也抵挡不了惯性的蚕食。

小天使在路上打了恍恍,被别的事情拌住了脚,致使这桩婚姻中途夭折。

对老天千恩万谢的话音未落,就转而愤恨它馈赠美人之后的阴谋诡计了,这实在是个绝大的讽刺。丁丁的心理难以平衡,在认命与抗争之间彷徨,两端的砝码持平。

就在无望的僵持中,压向骆驼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飘然而至。

欣欣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象一朵红艳艳的美人蕉,盛开在丁丁面前。我们笑盈盈地偷窥到,他那长久无神的眼睛顿时一亮。

冒号与秘书之间的故事可能很俗套,但丁丁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有所创新。因为丁丁对嘉嘉尚处于无可奈何、进退维谷、欲舍难舍的阶段,还未发展到主动猎艳的地步。那么,活跃在身边的人,是唯一可能打破僵局的渠道。我想,厚道的读者都能原谅可怜的丁丁同志。他在日本已经独居三年(即便有女朋友,仍然是漂的),回国之后与嘉嘉分床,而年轻有活力的秘书对他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可以想象,丁丁本能地掉进欣欣的玫瑰陷阱里,最初可能更多的是为了肉体的发泄,借以转移看不到光明前途的,沉重婚姻的压力。而女人一旦进入了角色,却很难摆脱。欣欣强烈要求和丁丁结婚,特别是听了丁丁的故事之后,她斩钉截铁地说,一定要为丁丁生孩子。

这对丁丁来说,无疑是个致命的诱惑。他那冰冻的心开始活泛起来,望着欣欣的水蛇腰,他左掂右量着是否下决心改变命运。虽然中年男人即便对婚姻生活不满意,大多都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懒得打破原有的生存框架,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烦恼,始终是他的心病,随着年龄的增长,事业的成功,生儿育女更是成了他追求的重中之重。欣欣让他重新焕发了活力和对生活的热情,他真的蠢蠢欲动、磨拳擦掌地设计未来了。有一次,想象着手里抱着肉乎乎的胖小子,丁丁忍不住笑出声来。

(七)

丁丁鼓了一包子劲,与欣欣共同翻开了新的一页。

早生贵子的急迫,象皮鞭一样抽打着丁丁。再婚、年长,加之已经体验过婚姻的个中滋味,他宽厚地包容了欣欣的任性和懒惰。

事与愿违。还在蜜月期间,欣欣的撒娇和任性就发展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这一切,丁丁原本是有充分思想准备的,但最可怕的是,欣欣提出,让丁丁抱她上床,否则拒绝睡觉。

这深深地触到了丁丁的痛处,他根本做不到。一时间,什么心情都没了。甩门出去,彻夜未归。

坐在海边,丁丁突然红了眼圈,不知道他是不是后悔自己的选择。无疑,他想起了曾经对嘉嘉的承诺,而此时的嘉嘉,又在做什么呢?

闹归闹,日子还得过。丁丁收起脾气,百般哄得欣欣有了笑脸,但空气中,从此荡漾着一种看不见的东西。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丁丁越想要孩子,孩子越是和他捉迷藏。屈指一算,一年半过去了,欣欣性感的肚子,仍然一马平川。

丁丁暗暗叫苦,难道我命里无子?还是老天对我不守信的惩罚?丁丁央求欣欣去医院检查,欣欣一万个不乐意,就是不去。与丁丁的火烧火燎相反,欣欣不急不躁,不慌不忙。

急火攻心,便是多事之秋。这时候,欣欣的缺点,已经越来越让丁丁感到不满。吵吵闹闹不断,再无宁日。不知什么时候,丁丁患上了“体制内”ed。

再婚夫妻,最致命的就是和前任配偶比较。丁丁也不例外,在诸多不顺面前,他自然地想起了嘉嘉的种种好处。然而,事到如今,哪儿有后悔药卖呢?

就在万念俱灰,决定放弃生子梦,破罐子破摔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发现,再一次改变了丁丁的命运。

(八)

与此同时,嘉嘉和文祥的故事,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文祥原本并不十分乐意接受这项差事,碍于好友相托,只得从命。

看见嘉嘉的瞬间,文祥轻度晕厥,有一种“梦里寻她千百度”的意外惊喜。穿着改良旗袍的嘉嘉,象从仕女图上走下来,拂过阵阵古典的风。

从此,给茹茹送东西,变成了他日思夜盼,求之不得的美差。

“不务正业”的文祥爱好广泛,而且偏爱古典的东西,比如古典诗词犹喜宋词,比如古典音乐,古玩,古迹等等,甚至精于烹饪。对比他大几岁的嘉嘉,自然兴趣很浓。

其实,一见钟情的故事也很陈旧,但这样千篇一律的东西,却一万遍地,乐此不疲地在不同的人身上重复着。

周末,茹茹被父亲接回家了,文祥适时地填补了空白。

象那些精典的老掉牙的场景一样,文祥提着两瓶红酒,抱着一束花,揣着一碟怀旧金曲,精心准备着给友情加温。如果说,文祥有预谋地这样做,未免显得不公道。对他来说,自然而然,满心欢喜,他想到了,就做了,未必有不可告人的动机。

文祥蛮象李泽楷那样,不受时尚约束,不哗众取宠,却能引领潮流。那些复古派的衣服和挂件配在他身上,总是那么浑然天成,不仅没有过时之感,不觉得诧异或者古怪,反而显得古朴而新颖、别致而耐看。

我推测嘉嘉对他一定是有好感的。懒懒的,闲闲的,品位不俗的小伙子,绝对让人心旷神怡。嘉嘉当然喜欢和他不着天,不落地地东拉西扯,一边做着可口的饭菜,愉快而轻松,时间很快就溜走了。

夜总是不怀好意,也乐于助人,很多事情,在白昼的限制下无法实现的,总能在漫长而诡秘的夜晚一气呵成。黑暗成了一种保护色,能让紧绷的神经,彻底地松驰,让梦游者,大胆而无拘无束地狂奔。一门关尽,把现代都市的喧嚣挡在门外,耳边环绕着动人的音乐,把人拉回到妙曼的古老岁月,在红酒的发酵中,一男一女跳起了老式的舞,这舞是文祥耐心教,嘉嘉兴致勃勃学来的。象《廊桥遗梦》里男女主角演绎的那样,这场舞蹈,实质上是高[chao]的序曲。

厚道的读者一定也能体谅嘉嘉。读到这里,大家是不是很善良地希望出现高[chao]呢?一个正当年的单身女人,遇上非常投契的异性,在这样美好醉人的夜晚,有点暧昧,有点艳遇,交个把男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然而作者很不厚道,她又一次故意违背你的期望,狠心地让这个本该出现的高[chao]胎死腹中。

其实不是作者的错,是那个该死的抱,象一瓢冷水,给正在升温的情感来了个淬火冷处理,断送了令人神往的浪漫销魂之夜。

(九)

文祥抱起了顺从的可人儿,象抱着一只柔软而听话的猫。双脚离地让嘉嘉恍然入梦,有些迷乱。她仿佛回到了过去,那些甜蜜的夜晚,丁丁轻柔地抱起自己,体贴的,悠悠的,醉软在那特有的熟悉的味道中。这是嘉嘉一天中的高[chao],享受这种感觉,比接下来的节目更让她惬意舒坦。在那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嘉嘉象个无助的婴儿,混沌安稳。她总是想入非非,希望上帝无所不能的大手,停住时间的钟摆。

然而,这个若即若离的梦很快碎成了粉末。

嘉嘉很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看到的却是一张因为激动而显得陌生的脸。

她的身体突然变得僵硬,用力推开还在懵懂中的文祥,小伙子被她瞬间的变化吓得目瞪口呆。

嘉嘉无可救药地抽泣起来,文祥不知所措。

她摆摆手,含混地叫他离开。

夜露出了阴险的笑……

听到门砰的一声响,嘉嘉的心被抽成了真空,在刀割般的痛楚中,捱过漫长的黑暗。

她紧紧地抱住自己,如同正在被饿极了的狼群穷追不舍的羊羔。本以为可以忘掉丁丁,可以摆脱过去,开始新的生活,和另一个人建立亲密的关系。而这个抱,象一颗锐利的铁钉,锥进她的肉里。

一连几天,文祥都没有来。

镜中的她,有些憔悴,有些慵懒,有些心不在蔫。骑着摩托带茹茹上学校,几次差点闯了红灯,幸亏茹茹提醒。做饭的时候也恍恍惚惚,茹茹抱怨味道不对。准备教案也写得心神不宁的,一会泡杯茶,一会拿本书没翻又放回去,神经兮兮地发呆;一会又象高度警惕的狗,对一丝微小的声音,也要敏感地跳将起来。

茹茹毕竟还是孩子,对嘉嘉的反常百思不得其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门铃象进入了冬眠的蛇,僵死着。嘉嘉说不清是期待还是卸掉了包袱,也许两者都有,从一端滑到另一端去。

就在嘉嘉渐渐恢复正常,厨房里又飘出久违的香味,茹茹银铃般的笑绕梁三匝的时候,门铃拘谨地响了起来。

顿时,空气凝结。嘉嘉端着一钵汤,茹茹猛地刹住开心的笑,定格在那里。

(十)

丁丁无意间发现任性的欣欣在服用避孕药。

这个打击足够大。它的沉重还不在于欣欣以故意不生孩子,来报复他拒绝抱她上床的霸王条款;它让丁丁痛苦地承认,自己输得太惨了,输给了传宗接代这个看起来天经地义的目标,而失去了太多更重要的东西。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一个错误会引发一连串不可拯救的错误。

丁丁铁青着脸,把离婚协议书递到一脸惊诧的欣欣面前,任随欣欣怎么求爹爹告奶奶,始终一言不发,毫不妥协。

花半年时间来整理自己,成效显著。摆脱了生子的困扰,世界变得豁然开朗。丁丁恢复了健身,恢复了有序的生活。半年里,他更多地思考着与嘉嘉共同度过的,那些值得回味的日子,内疚越来越严重地折磨着他,该如何去补救呢?

丁丁和嘉嘉的关系划上句号若干年之后,又将重新踏上起点。这是命运还是缘分?他鼓足勇气,向老房子走去。他想,不管嘉嘉变成什么样子,不管嘉嘉怎么谴责他,不管嘉嘉是否接纳他,原谅他,他都将不遗余力地重新追求这个女人,即便失败也在所不惜。这一次,他不再承诺每晚抱她上床,因为他要做的,远不止这些。他要把失去的快乐和甜蜜,快马加鞭地追讨回来。

熟悉的老房子,熟悉的门铃,熟悉的一切,又回来了。而他和嘉嘉还能和好如初吗?

丁丁忐忑不安地按响了门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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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季锋 | 荐/季锋推荐:
☆ 编辑点评 ☆
季锋点评:

爱情,婚姻。好象总是分分合合的!欣赏了。

文章评论共[1]个
香樟-评论

终点又回到起点!5555555at:2006年05月14日 晚上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