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叶刚把包装袋里的东西统统倒在沙发上,有一双崭新的拖鞋、一套洗漱用具、一件女式睡衣,还有一堆吃的东西,妙脆角薯片、米粉之类的。摄象机还那样被扔在沙发上,开着,居然开了将近六个小时。
躺在床上,叶刚很久都没睡着。他觉得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都那么奇妙,居然一天之中,和一个陌生人碰到两次。可是,那女孩就那样走了,什么联系方式都没留下,看上去,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或者是没找到工作,夜这么深,她会去哪里落脚?渐渐的,天空有些白的轮廓,他翻了个身,面朝向门。不行,还是睡一会,公司里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处理。一天竟然和同一个人两次遇见,说明是缘分,相信以后还是会不期然遇见的。既然那女孩独自溜走,一定有自救的办法,用不着我这么担心了。这样想着,他似乎放心了,又翻了个身,便睡着了。
陈晓借故从面店出来后,她一直走,肚子里有点饿了。她抬头看看天,隐约有些小雨丝落在脸上,凉凉的。路上还有些行人,纷纷拿出了伞撑着,这是个闹市区,尽管已经很晚了,街上的灯火依然亮堂堂的。雨渐渐的大起来,陈晓拿出包顶在头上,快步走着。对于最终在何处停留,她的心里还没明确的想法,只要还走着,就是有点感觉,有点感觉,就一直梦着。她看见街道的拐角处有个房子的屋檐下的地方还很宽,底下也有些没带伞的人在那里躲雨。很快,陈晓也成了其中的一员,但她没和那些人站在一起,她有意离得较远一点的地方,可是也只有那个地方可以站脚,再没有别的地方可以立足了。她站着,听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陶醉了。有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在雨中拉起了小提琴,是那首熟悉的曲子《雨中的旋律》,他闭着眼睛忘情地拉着,头发打湿了,贴在前额,一件黄色的外套,一条宽松的牛仔裤。他手指在琴弦上跳跃着,如痴如醉。陈晓不由得又走近了几步,几乎和那男人肩并肩而立了,他几乎能触摸到她的发丝,她几乎能听到他的呼吸。不知道过了多久,躲雨的人散去了,尽管雨丝毫没有停的迹象。“啪啪”两声金属的碰击声,把陈晓从梦境里拉回到眼前。她低头一看,男人脚旁搁着一个金属罐,里面已有一些纸币和硬币。刚才那两声想必就是路过的人扔进去的。
男人依旧忘我地沉醉于他的音乐中,陈晓也没有离去。她和他隔得很近地站着,她的神情在雨雾中显得迷离,让人见了就想怜惜的感觉。也难怪路过的人经过了,都把他们当成了风雨中落难的情侣,只听得金属罐里的声音频繁起来。
终于,男人睁开了眼睛。猛地,他发现了身边的女孩。
“噢,是你啊。”
“是,是我。”
然后,两人就笑起来。
陈晓点了下头,就向雨中跑去。
“钱,你的钱……”
“不用了,听一场音乐会还要门票的啵?就当是票钱吧。”
坐在桌前,陈晓脱下湿漉漉的外衣,把它挂在房间里的铁钉上晾着。这是一个僻静的旅店,不大,但安静,也还干净。她又一次倒出背包里的东西,那种惨状可想而知,钱包滴着水,记事的小本子也皱巴巴的,那张好不容易才追到的照片此时被摊在桌前的台灯下,还好,损坏得不十分严重。她凝视着照片里的两个人,精神一下子又恍惚起来。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是送开水的服务员。她打开门,把开水拿了进来,重又坐回到桌前。她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着,数来数去,就是七十五块,刚才住店花了十五,还交了十块钱押金。“当当”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捡起来一看,是把钥匙。但好象不是刚才服务员给的那把钥匙,确切地说,不是钥匙,而是一支笔。她一下子想起来,天桥上骑摩托车的男人,天桥下请她吃面的男人。什么时候糊里糊涂地把这东西揣在自己的怀里的。她翻过手掌,看到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那个男人用这把“钥匙”写在她掌心的数字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仔细看,只看见圆珠笔划下的印子东一点西一点的。“唉,”陈晓叹了口气。
真是一个晴朗的天,被雨水冲刷过的树叶发亮,阳光从其中的缝隙间漏了进来。两个服务员在拖地,陈晓正在服务台那里续交第二天的房费,头发扎起来了,露出了整个面部,样子清爽极了。
“这里去道窖镇远不远的啊?”
“你去那里呀?很远的,你今天恐怕不行,要不然,黑天瞎火的给搁在半路上那你就赊了。”
“你的意思是说明天的话,我要起得很早?”
“那是当然的。这年头还得往保险了的地方打算。你一个人生地不熟的,被人整了,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行。”
于是,陈晓回到房间,拿了钱和包。这么好的天,窝在家里似乎不太合算。
“今天还是要出门啊?”
“是啊。这天这么好,出去遛遛。”
“别走丢了,这是我们店的电话号码,走丢了,打个电话言语一声。”
说话的是旅店的老板娘,一边打着毛衣一边和快要走出旅店的陈晓搭腔。
“带把伞,现在是广州的梅雨时间,雨多。”
“哦,那我上街买把得了。出门急,没顾上。”
出了门,前面围了一群人,陈晓没想搭理,她向来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但是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她今天想凑上去看个究竟。但是人太多了,她哪里挤得进去。
一个交警走了过来,他搡搡人群,“让开让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
人群松开了个口子,地上蹲着个人,头被打破了,流着血。有一把琴被摔得尺把远,琴盒也被人踩得面目全非;最触目惊心的是满地的硬币,和已经扁掉的金属罐子。
“啊,是昨晚那个拉琴的。”陈晓倒吸一口冷气。
陈晓很想上前,但是在那个人的边上,分明有几个骂骂咧咧的家伙,叉着腰站在那里,因为人多,他们还没来得及跑出去,就被人群围堵在里面了。陈晓不敢太冒失,毕竟是在异乡他地,惹出了麻烦,兜着走。
“你干啥,干啥?手背后面去。”一时间,其他的警察都闻讯赶了过来。
几个混混除了一个溜走了,剩下的全给逮住了。
警车带着人群的唏嘘远去了,没有多少人还会呆在原地继续对那个倒霉蛋评头论足了。
“你怎么了?怎么遇到这伙人的。你哪儿得罪人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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