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和他做爱的时候,用力的咬了他的手腕。他感觉到疼痛,于是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看着她,用不解的眼神。
鲜血瞬间从他的手腕上流出,沾满她细碎小巧的双唇。血不经意的流到她的嘴里。
许久,她张开沾满血的嘴说,朗,你爱我吗?
爱。他回答的很简单,但是对她却已经足够。他依旧看着她,手上的血肆意的流淌着。她裂开嘴,孩子气的笑了,牙齿上有红色的血丝,他感觉一刹那的寒冷。全身不由自己的颤抖了一下。她对他说,你要是不爱我,我就杀了你!
她是如此柔弱,他一直都有种要保护她的欲望。很早就开始。已经记不清什么时候遇见,只隐约想起他们见面时的场景。那天他从公司走出来,看到站在路边,茫然失措的她。长发,娇小的身材,怀里有细碎的绒布小熊。他走过去,跟她说话。
她很委屈的样子,告诉他她丢了自己的心。他就那样怜惜的看着她,有种想要她的冲动。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他带她回家,然后就在一起。他甚至不知道她对自己有没有爱情,或许只是一相情愿的想保护她。
他习惯她的小心翼翼,觉得她在这个社会应该做个弱者,然后寻求呵护。
他们曾有过一个孩子,拖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打掉。那天他带着她去了医院。他去排着长长的队伍中挂号,而她,安静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他。在她旁边有个小孩,一直盯着她,无畏的眼神目不转睛。她对小孩做鬼脸,与他说话。但是他一直不吭声。她于是吓唬他,说要把他绑架。小孩突然哭了,或许听懂了她的要挟。后来,有个女人走过来,抱走了小孩。
在那一刻,她心里是猥琐的。她感觉害怕,孩子是无辜,他们不该这样做。她发疯一样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跑到他身边。她说,朗,我们回家!
怎么了?他问。
我害怕。她颤抖着声音说。
他摸着她的头,俯身。他说,没事,就疼那么一会。然后有护士叫他,他安然的走过去,挂上了号。
检查身体的时候,医生发现她的身体有异样,子[gong]里有一块疤痕。怕引起感染,建议开刀。他们回家,商量着是否继续。
回到家里的她是开心的,好象已经解脱了一个生命。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却越长越大,拖久了也不过是增加手术的痛苦。
最后他们仍旧选择了手术,当血淋淋的孩子从她身体里拿出来的时候,她突然尖叫起来。捂着眼睛,不敢看着那个曾经生活在自己体内的生命。
孩子拿掉以后,她经常会在夜里做些恐怖的梦。梦里,那个孩子混身是血,缓缓的向着她走来。并且张开双手,似乎在期待着母亲的拥抱。她在梦里叫着他的名字,凄厉的音调。但是他却不会出现。她于是惊醒,然后再也不敢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个孩子就会来找她。
他通常睡的很沉,在被她惊醒的时候,会关切的问她怎么了。她把在梦里的情况告诉他,希望企求什么。但是他只是一味的安慰她,只是梦而已。然后他继续睡觉。他每天都很累的样子。
她在深夜的房间里走来走去,光着脚。内心中充满的是忐忑和不安。她越来越害怕天黑,她觉得自己对黑夜无能为力。
他终于看到她的转变,比以前更加阴郁。不说话,也不想有人跟她说话,包括他。整日倦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对任何会动的东西都残生恐惧。他带她去看心理医生,但是没用,连医生也无法解释。
无奈的他最后决定带她去见他的父母,他要和她结婚。让她心里有个安全可靠的臂弯。而她,却不是他父母可以接受的女孩类型。他们甚至对她感觉害怕。失落的他和她,继续苟延残喘的生活。
她生日的时候,他送给她一部手机,深红色,不失小巧,像她一样。她看到那个手机的时候,绝望的大叫着,把手机扔到很远的地方。她太敏感,深红色就像血,那么深切的刺痛了她。他叹息着把手机拾起来,随手放到抽屉里。
他的父母自那次见到她后,对她有很不好的印象。他们爱儿子,不想让儿子被这个女人给毁掉终身。他们张罗着给他介绍对象,他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和一个叫琪的女子相亲。琪是个很传统的女子,在一家公司里做职员,收入稳定。但是他却不想,不喜欢这个传统的女子。他喜欢那个把自己当靠山的她,从一开始就是。
但是因为父母的关系,他还是答应了和琪交往一段时间。他的意想,一段时间后再找借口推开。
他们偶尔会去约会,他不想说话,琪是不知道该和眼前的沉默男人说什么。约会的时候简单而单调。只是应付,他想。
她感觉很累,在他上班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是那样的无助。整个房间显得阴沉,空气中有死亡的味道,她一直逃不开孩子的阴影。她靠着墙壁,小心的走到有阳光的地方,然后开门,跑了出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她很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在那个狭小的房间里封闭了太久,蓦然走出来,感觉很不适应。漫无目的的,她走到他公司门口,像那次一样,等着他的出现。
他和琪一起,装做很开心的说笑。在公司门口,他突然看到了她,脸一刹那变得灰白。
怎么了?琪观察到他的变化。
没事。他强装笑颜。在他眼力,她依旧在背对着他们,他期冀她没看到。然后他们飞快的离开!他不敢想象,一个两次丢心的人会有怎样的举动。
和琪分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知道她害怕黑暗,或者是孤独。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快到家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号码,是她!她用那个深红色的手机给自己打电话。
怎么了?他接听后第一句就急切的问她,他一直担心她会出事。
朗,他又来找我了。她声音颤抖的厉害,他听出来了。
谁?他问。
是他,那个孩子!他就在楼顶,张开手要我抱他。他叫我妈妈。
楼顶?他突然感觉一阵眩晕,楼顶有二十六的楼层,那么高的地方!
你快下来,别胡说。他命令似的口吻。
不!她声音急切的尖叫了起来,他说他在等我,那里很冷!他没有妈妈。他加快了脚步,希望在最短的时间里赶到,救她下来。他说,你下来好吗?我马上就到,不会有事的。你在家等我!
我不要回去,我要陪着我们的孩子。
……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她哭着说,朗,我走了。
他已经跑到楼层楼,进去之后可以上到二十六楼,她就在那里。他想叫住她,却已经晚了。在她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他听到手机里传出来呼呼的声音,是风。他绝望的看着天上,一个物体由小到大,然后砰的一声落在他面前。他看着被摔的面目全非的她,手机零件零星的散落在一边。她穿着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衣服。
他感觉喉咙很干涩,叫不出她的名字。周围有人围了过来,面目带着惊讶和好奇。那些人把他们圈在了中间。他双腿颤抖,不由自主的对着她的尸体,跪下。
他记起她的话,如果你不爱我,我就杀了你!而现在,他依旧爱她,她却还是杀了他。用她的身体谋杀他的灵魂。
许久,他掳起袖口,看着那个被她咬出伤痕的牙迹。仿若她依旧咬着他,那么痛。
本文已被编辑[吟媚]于2006-5-11 19:05:39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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