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扬文字人虽乐
联想当年心也惊
上一回老人们谈写诗的故事,那种愉快的心情溢于言表。今天,牛二爹的一句话,却把大家引到悲愤的气氛之中。
牛二爹说:“我们学写诗,只是休闲乐一乐,没什么束缚。文人却很有讲究,顾忌很多。”
胡九爹表示赞同:“清朝一书生写过‘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的‘口占’,那是风吹了他的书随口念出来的。谁知,惹来杀身之祸!
按照诗家的说法,即兴有感吟咏的诗句,就叫‘口占’。这个书生被诬为‘反清’而杀头,这不只是文人玩文字的悲剧,也是政治的残酷,更是统治者的专制、罪恶与怯懦。”这个例子叫‘文字狱’。
这一说,大家还有点悔意:不该写什么诗,留下把柄,运动来了怎么办。
我说:“历史的车轮不会倒转。党和政府政治上是开放的,不会乱戴帽子;办事也是依法的,不会乱打‘棍子’的。”
大家也觉得这是事实。过去说话都是谨小慎微的,说错了话就挨整,甚至死人。现在政治宽容,言论自由。这是改革开放的重大功绩之一。
“难道您们也看到过类似‘文字狱’的事情?”我试探着问。
“ 这个,我们党过去的阴暗面,那是‘左’的表现,已经纠正了。现在说这些,也算是‘温故而知新’吧。”他们还没回答,我又说。
这样,老人们就说了一些亲身经历,或亲眼所见的事(他们举彭德怀元帅、刘少奇主[xi]的例子这里都省略了)。
胡九爹说,他过去喜欢写日记,写了几十万字。在学习雷锋活动时期,受过表彰,报社还选登了一些哩。但是在‘文化大革命 ’运动中,却被诬为‘黑材料’,进行批斗。一个‘造反派’将日记中写的‘吃水不忘挖井人’栽脏为‘挖井人’是刘少奇!!!简直到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地 !这就是‘莫须有’。
杨五爹说了一个他见到的故事。
1 9 6 6 年冬,他出差陕西旬阳。一个年轻工人在批判会上发言,将语录‘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念成了‘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反对;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拥护。’这个可怜的工人当场当作‘现行反革命分子’被当场揪出来批斗。更不巧的是,他的爱人抱着小孩远从河南去探亲,正好碰上批斗会。可怜的小夫妻见个面的机会都没有。
我从心里叹息,他们的日子怎么过啊!
接着,牛二爹却讲了一个相似而带喜剧色彩的故事——
在‘文革’时期,牛二爹单位打字员在打一个文件时,鬼使神差的将‘红色文件’四个字打成了‘黑色文件’,牛二爹发现后,认为这不只是打字员的过失,核对文稿的人也负有责任。于是,对她俩进行了严肃的批评。事情也就过去了。
在此二十多年后的某天,牛二爹突然接到打字员从远地打来的长途电话,提及此事,感谢救了她一命。
这时,牛二爹才回忆起来:打字员家庭成份高,这一错字发生在她身上,在那‘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是要揪出来进行批斗的,‘上纲上线’为‘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恶毒攻击共[chan*]党’,就可以戴上‘对党和政府不满’的政治帽子。如果她受不了无辜打击,就是一桩命案!
牛二爹说:“当时听了打字员的电话,心中也是感慨万分。那个时候,我的‘阶级觉悟’高一点,就会做出一生无法悔改的罪恶!想起来也冒出冷汗。”
我对于‘文字狱’只在书本有所知,听了这个故事,受到了一次深刻的教育。
我还产生一种断想:搞‘文字狱’的人,是一些没良心、没道德的人。他们的目的无非是在政治浪潮中,企图捞一点油水而已。他们是可悲的,结局绝不会比被批判的人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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