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觉得周末过得好快啊,一天半的时间,懒腰还没伸过来呢,马上就要上班了;如今,五天,总是匆匆地一闪即逝,不觉间,周末又到了。这个漫长的四十八小时,我该怎么度过?
可能有人会想出许多好主意来:陪太太逛商场啊,陪女儿逛公园啊,三五好友聚一聚啊,回老家看看父母啊,哪一样不能把时间打发了呀?乍一听似乎都有点道理,我也试着照此办理过,可一两个周末还行,久了,比嚼蜡还难受呢。
商场,我最打怵的地方;尤其琳琅满目的时装,看着都眼晕。一度,与太太到上海逛南京路,那个气派呀,恨自己没多长两只眼睛,把所有的好东西尽收眼底;不过还没逛三分之一呢,便有点烦躁了,为啥?一个挨一个的服装店,把太太哄得喜上眉梢,这件摸摸,质地还行;那件瞅瞅,色彩艳丽。我催,那就拿几件,快到外滩玩儿去呀!可太太非得货比三家,越挑眼越花,转了大半条街,一条也没买成,总觉得最好的就在下一店。这可惨了我了,开始还佯装笑脸,故作媚态,后来渐渐言语不恭,最后干脆露出本相:罢陪。你从东门进,俺就在西门候着;你转半个小时,俺在外面候三十分钟。那个扫兴劲儿呀,只能窝在心里。
陪女儿逛公园?想必不错。开始,女儿还有点新鲜感,可就这么巴掌大的城市,十步就能走到公园,三步就把公园迈完。不就猴子、老虎吗?第一次,有趣;第二次,不过如此;第三次,女儿发话了:没意思,还不如玩游戏呢。
好友相聚?说得不错,可实行起来可就举步维艰。偶尔一聚,欢声笑语,谑浪笑傲无所不可,可要每个周末都这样,自家的太太不愿意啦:周周如此,有什么好聚的;女儿调侃:一个宝贝女儿居然敌不过一群狐朋狗友?
看望父母?应该,父母养育自己成人,委实不易,恩情无以为报。那就带太太、孩子回老家去吧,父亲抿嘴笑,母亲乐哈哈,但不用连着回去三次,亲热的话说得差不多了,坐在一起,自己说着他们不懂的话,他们说着自己不感觉兴趣的事情,觉得那时间,唉,有点长。
自此,太太要逛商店,宁愿找同事也不搭理我;女儿上公园,只约自己要好的同学;到父母处也不甚便利啊,何况,就我一个人,找个能说得上来的话题都不易。于是,除了隔三差五一家三口回去一次外,一个人就这么枯寂无聊地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让那几十个台一轮一轮地转。
看看,说了半天还没入题呢。其实,也还是有点联系。如果每个周末都充实起来的话,哪里还有闲功夫谈情说爱?这不,太太、孩子不在家,电视越看越无聊,游戏玩着没意思,便灵光一闪:要是有个人来谈情说爱该多好啊!
谈情说爱?这主意不错,但得有个适当的对象才成啊。便朝思暮想,把同事、朋友中的异性捉摸了个遍:别看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真要搞这个,怕还是有些难。即便自己英俊潇洒,你也不能告诉人家:看我多棒,咱俩谈情说爱吧!这成什么事儿呀?
于是也就只能展开联想,期待着横空飞来一场爱情。爱情,多么陈旧的字眼啊,却又永远不失它的魅力。曾经,我狂热地爱过,为那个漂亮的女孩子神魂颠倒,但这就真的叫爱情?我说不清,只觉得那朦胧的感觉非常奇妙。然后,恋爱了,恋爱的滋味真甜美啊!那些相聚的日日夜夜,说不完的柔情,道不尽的蜜意。倘佯在爱河里,我陶醉了,把古人留下的“海枯石灿”、“天长地久”一遍遍地重复着。说来也奇,每一次说出口,那爱意就会浓一分,而且能从她迷离的眼神中找出新颖的答案。抱着美好的期望,走进婚姻圣殿,那个月光如水的晚上,我和她静静相拥着立在窗前,感受彼此“怦怦”的心跳,憧憬更加甜蜜的未来。
后来明白为什么把婚后第一个月叫“蜜月”了,原来心里比蜜还甜呢。慢慢也就麻木了,渐渐变得有些苦涩,怀疑这是不是还是原先的“甜”,反正,味道已经不怎么纯正了。之后,太太惊喜的眼神告诉我:“我有了。”噢,天哪,我太幸福了,我要做爸爸了。哦,原来,还有比爱情更令我欣喜的。不,这种喜悦绝不会高过爱情,但,为什么期待着做爸爸了呢?却原来,爱情已经渐渐消失了啊!太太比我更高兴,看她挂在脸上的笑容,比当年守着我的时候幸福十个百分点。哦,我明白了,不止我,太太的重心转移的比我还快呢。
随着女儿呱呱落地,太太再也不是纯情漂亮的女孩子了,连风流俊俏的少妇也不再。嘴里天天“宝宝”、“宝宝”地叫,开始感觉还行,后来心里那个烦啊!还宝宝呢,一天不哭八遍绝不罢休。
那个窈窕淑女哪儿去了?这个臃肿的黄脸婆又是谁?哦,曾几何时,这个黄脸婆就是那个“寤寐思之”的窈窕淑女呢,只是,怎么稍不留神,就变了样呢?也不知哪个早晨,像往常一样,对着镜子剃胡须:咦,这个胡子拉碴、皱纹纵横的黑脸大汗真的是我吗?
伤感只在偶然间。我扔掉剃须刀,又倦缩在床上,借着窗外地灯透进的微弱光线,瞧着太太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这就是那个曾让我神魂颠倒、如胶似漆、梦寐以求、终成正果的时尚女孩吗?
哦,当容颜老去,爱情也慢慢老化。青春只是瞬间的事,爱情也如白驹之过隙,倏忽而已。
爱情真的与年龄有关?是,似乎又并不全是。我曾听说: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也就是说,真正的爱情不是初恋,而是经过人生历练后沉淀出来的醇厚的情感。生命的感悟越深,越能体味到爱情的奇妙和无穷的魅力。只是在猛然间,也或者这种想法在脑海萦绕已久:爱情的滋味,我还能品尝到吗?当再一次品味它的时候,会有怎样的感受?
于是,这个周末便不再像以往那样孤寂无聊,因为脑子里充斥着一些无法言说的感觉,想象着如果这时,一个我喜欢同时也喜欢我的女人跟我在一起会是怎样的感受。更具体一点,那些生活中“思之而未得”的女子如果能陪我共度良宵该会是怎样的神奇。哦,我想象不出,便退而求其次:如果那怕只是静静地坐在这里,一句话也不说,会是什么样子。恐怕还是不成,即使心里有感觉,那也会很沉默的呀。不过,有一种感觉我尝过,美妙、神奇又不费唾沫,它的名字叫暗送秋波。也还是不成,那是在感情微妙且环境特殊的情况下才能达到最佳效果的,而且,大庭广众之下送,那才有滋有味呢。明明就两个人,既然已经明确就是要谈情说爱,不明说,却非要暗送,这不是故意做作吗?爱情是出自心底的,不是做作出来的。如果真的实现了的话,这种感觉非但不好受,而且很难堪。
老喽,虽说老皮老脸,但真要对某个人说“我爱你”,还真比登“蜀道”还难。在很多人眼里,那是年轻人的专利,从他们口里吐出来,似莲花,清香宜人;从这张老嘴里冒出来,便有点不伦不类。你可以说你现在比年轻人更懂得爱情,可爱情二字是你说得吗?噢,我又懂了一点:年轻时,我们不懂爱情,爱情二字却是可以随便说的;而当我们真正懂得了爱情,爱情二字却又不能随便说出口。那么,不言及这二字,还叫谈情说爱吗?
我想也一定有一位女子,说不定还真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早就属意于我,也是在同一个周末,她也一直在想,要是能与薄云一起,该是多么美妙的享受啊!然而,她的心思我不知,我的眼神她假装不懂。我要给她打电话吗?是的,一定。我拿起手机,揿下了她的电话号码,将拇指对准拨通键,却怎么也下不去手。终于,脑袋一片朦胧。无可挽回,她的声音如美妙的音符在我耳际回荡:“有什么事吗?”“我,我……”我一时哑然,“没事没事,就想问问你在做什么。”至于后面说得什么,早已听不进去了,哪里还有胆量说出“我想你”呢,更不用说“我爱你”了。唉,看来,这谈情说爱也有点难为情呢。
从她的言行中明明看出她特别特别喜欢我啊,那怪怪的眼神分明是在给我信心和勇气,我为什么就不能说出来呢?然而,如果只是心理的问题,或者就是看走了眼,让人家骂我一顿臭流氓不说,这以后怎么有脸见她啊!唉,真是左右为难啊!
于是,我所能做的也就只能静静地想她。想也会有这么神奇吗?还真是的,即使拉不下这张老脸,也就只有想想的资格了。但从内心里还是期望:陪我一个周末好吗?可最终也没有说出,一个又一个的周末也就只在这静静地思念中度过了。不过越是这么想,就越觉得这种想有些心累,还是期望着有个人,而这个当然是自己喜欢而对方也喜欢自己的人来陪伴。即使内容与谈情说爱无关,可那心里,一定跟谈情说爱一样有滋有味。因为,重要的不在于我说了什么,而是谁在陪伴我。
这个周末,谁来陪我谈情说爱?我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我无声的语言,她听懂了吗?
哦,笨,说来说去,这个周末,还是只能一个人过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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