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薇很美丽。

可是她不懂得怎么用她的美丽，她很冷，不是那种傲然的冷，而是绝对的服从。

可是，有些男人就是喜欢她这种冷。

哦，是么？你敢肯定他也是？

诡异的沉默之后，是一阵刺耳的笑声，我有能力让红薇出生，就有把握会让人爱上她！

……

如墨的黑夜被一道亮丽红色的划破，随即一个女子凄厉的叫声响起，救命啊！不要啊！谁来救我啊！

几个大汉正把一个女子围堵在树林里，女子面色苍白，几个大汉的笑容却极其肮脏。

可是，她的呼喊无人知晓，她即将受到的侮辱无人理会。

女子鲜红的衣衫被树枝刺破，被男人的手扯破，她尖利的指甲此刻不起一丝作用。

眼看男人的脸越来越近，那女子眼神忽然一冷，五指微微收紧，除了几个大汉污秽的笑声外，有另一种细碎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唤，几十株蔷薇的藤蔓从地下猛然窜起，发狂一般地卷住那几个大汉，女子的叫声被那个几个大汉惊呼代替。

蔷薇带刺的枝蔓迅速地缠住了那几个大汉，尖锐的刺一分分地扎进他们的血肉，一见血，如同被刺激一般，便更加猛烈地缠绕。

你，你到底是谁？！其中的一个男人惊恐中带着愤怒和咆哮。

女子轻轻一笑，从容地起身，也不知如何用力，那簇蔷薇对那个男人的动作缓了下来，枝蔓忽然温柔摩挲他的下巴，似是一种挑逗。

我，你们听好了，叫红薇……女子的声音轻轻地，最后的尾音几乎低不可闻，她抬起头，精致的五官暴露在月色下，带着说不出的诡异的苍白。

蔷薇的动作没有停下来，几十株蔷薇竟是开出了白色的花朵，妖娆而美丽。

那几个男人已经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感觉身体的某种东西被抽离，每抽走一分，就越发地虚弱。

而那洁白的蔷薇的花朵却如同被染了血一般，开始变成了绯色，然后继续加深，最后竟是猩红。

几个男人徒然明白，那是他们的血！这个叫红薇的可怕女子正在他们的血去喂养那些蔷薇！

突然，女子的目光一凝，来了。她说。然后那些另几个大汉痛苦的蔷薇奇异的收缩然后脱离他们的身体没入了地下。

红薇出人意料地跌坐在地上，头发凌乱，衣裙破碎。

脚步声顿了一下，然后加快起来，直至来到红薇的面前，姑娘，你没事吧？一个俊秀的男子负剑单膝跪下，剑眉皱起，下意识地望了那几个男人，他们已经全数站直了身子。

你们对这位姑娘做了什么？！陌生男子厉声道。

几个大汉一怔，随即恼怒起来，但惊恐之意犹在，兄弟，这个娘们儿厉害得很，我们几个就是被她弄成这个样子的！

那个俊秀的男子大量了一下这几个男人，他们的样子的确狼狈，身上处处是伤，鲜血遍布。

可是这位姑娘如此柔弱，身无利器，你们如何让我相信你们呢？男子道。

红薇抬起脸，两道清晰的泪痕挂在她的脸上，公子说得是，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岂能伤那几个壮汉？只是老天有眼，方才他们几个想对小女子图谋不轨的时候，从林中突然冲出一头猛兽，所以……红薇淡淡地望了那几个男人一样。

陌生男子颔首道，姑娘说得没错，这林子向来多猛兽，他随即转过头，对那几个男人说，你们自己做的事情自己知道，就不要抵赖了，这次放过你们，倘若再让我碰见，定不轻饶！

那几个男人本想争辩，但红薇死死地盯着他们，让他们不寒而栗，也只能迅速离开，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公子，不要理会他们，带红薇离开吧！

原来你叫红薇啊，很美丽的名字啊，在下薛岂，以后你就直呼我的名讳吧。

那个叫薛岂的男子行路在前，红薇淡淡一笑，五指微动，便让本已走到林子外围的几个壮汉再次陷入死亡的梦魇。

那一夜，这个阴森的林子里开了遍地红得刺眼的蔷薇。

已是天明之时，薛岂和红薇来到了熙熙攘攘的集市。她默默地跟在男子的后面，几乎不说什么话。

怎么，姑娘不开心？薛岂问。

红薇淡淡地摇头，手却无意识地抓紧了衣衫。薛岂顿时反过身来，看着女子一身的污迹和散乱的头发，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啊，姑娘，是在下粗心。说着，他领着她，就要走进一家丝绸店。

啊，公子不用破费了，红薇有家的。她轻轻说道，然后掉头领路。

烟雨楼。

薛岂皱眉念着这几个字，红薇觉察，然后说，公子不要误会，这里不是什么烟花之地。

啊？薛岂真是惭愧。

红薇低头轻笑，迈开脚步，进了去。

薛岂刚踏进这里，就感到窒息，空气中香料浓郁的气味让薛岂不适，幽幽的琴声在他们的头顶传来。

果然，这里不是什么烟花之地，那些客人都很本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男女不一，但无一例外地都在喝酒，盛酒的器皿无一例外都是蔷薇的暗纹，他们的容貌无一例外都是出众的。

这里应该叫蔷薇楼才对啊。薛岂开玩笑地说，结果转头才发现红薇已经俏无声息地上了楼，来到抚琴的白衣女子身边。

白，我回来了。她说。

琴声戛然而止，白瑰皱眉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么难看？

没什么，几个臭男人而已。红薇无所谓地道，被人调戏和杀人，想必她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吧。

红薇啊，你这么残忍，是会让男人害怕的。如此说着，白瑰的眼神却是落在了堂中四处张望的薛岂身上，多好的一个小伙子，她微微笑道，你去梳洗一下吧，我去招呼他，不要冷落了人家才好。

红薇冷哼一声。然后掀开门帘进了里厅

白瑰已经下了楼，鬼魅般地站在了薛岂的身后。

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才如此出神？

啊？薛岂吓了一大跳，然后才勉强地笑了笑说，在下只是想，贵楼的酒一定很有特色，所以这里的人才如此痴迷。

哦？白瑰顿了一下，眼神在那一刹那复杂了一下，然后又娇媚地一笑，不如公子也赏脸品尝一下吧？

姑娘不必客气，在下薛岂，不知姑娘芳名？

白瑰。女子没有再与他客套，匆匆向门口迎了上去。

薛岂疑惑地转头，来人是一个男子，长身玉立，眉目间的神色很难读懂，此刻，他的目光停滞在薛岂的腰间。

他忽地开口，锁情？果然好剑，薛公子真是好命之人，有宝剑锁情在手，想必是出尽风头了吧？

你，你是谁？薛岂抵不住内心的疑惑，问。

男子一笑，秋冉寻。说完，不再废话，径直上了楼。

那位秋公子可是店里的贵客？待他走后，薛岂问身边的白瑰。

贵客？当然不是，他是在这里的主人。白瑰一笑，随即说，你上楼吧，左边第二间房便是红薇的。我不陪你了。

好。

红薇换好新衣，还是红色，上面绣着几朵蔷薇，让画面一下子就丰富活跃了起来。经过一番梳洗，她总算如同蜕变的蝴蝶一般，惊艳到让人无从辩识。

门开了，薛岂探进头，一眼就看到了铜镜里倒映出来的容貌，他竟然红了脸，以为自己走错了地，赶紧退出。

你是在找红薇吗？女子轻笑，眉宇间却依旧是冷漠的。

他一惊，你，你就是？

薛公子这么快就忘了我啊。她的声音淡漠而疏离，却有一股说不出的魅惑。

红薇起身，正对着薛岂，捕捉到他眼底的迷离，她又是一笑，笑声带着掩饰不了的骄傲。

不理会呆在原地的薛岂，红薇走到他的身旁，推开门，走了出去。

薛岂有一刹那的恍惚，这个女子和昨晚那个寻求他怜悯的女子完全不同，他感觉，她有绝对的能力来保护自己。

琴声继续，红薇纤细的手指抚着琴弦，嘴角有淡漠的笑意。

这时，有几个客人已经起身离开，身子摇摇晃晃地，想必是喝醉了吧？

怎么，他们不给钱的吗？薛岂疑惑。

女子没有停下，旋律却是快了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却没有淹没在琴弦里，她说，烟雨楼不是为了赚钱才开的，要钱？呵，他有得是。

他？是今天来的那个秋冉寻吗？薛岂问。

“铮”地一声，旋律收尾，很是刺耳，却没有一个客人转过头来打量这一男一女，只是沉醉于美酒之中。

红薇豁然起身，道，他来了怎么不告诉我……与其说是和薛岂讲，到不如说是她在自言自语。

薛岂很快就离开了，毕竟他不是无所事事的人。

深夜，秋冉寻不知何时已离去，烟雨楼一片黑暗和静默。

推开房门，白瑰正坐在镜前梳理长发，她就寝的衣服是鹅黄色的，很明丽。

红薇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说，人类的怀抱很温暖吗？让你那么留恋。

白瑰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都如此，寻的怀抱是很温暖的。

刚走不久吧，这里还有他身上的香料味。红薇环顾四周，继续淡淡说道，我是不相信爱情的，白，你相信吗？如果相信，那你和秋冉寻之间是不是呢？

白瑰笑了一下，我相信爱情，可是我和他之间没有爱情，爱情是两个人的事，可是，我爱他，他却不爱我。

我不懂，也不相信爱情。红薇说，她想，爱情就是一个拥抱或者更亲密的举动吧，她想，那是人类专属品吧。

白瑰说，那个薛岂很有意思呢，他很喜欢你。

哼。一声冷笑，红薇道，遇见我的男人没有一个不说喜欢我的，就因为我这副皮相？

你有骄傲的资本啊。

红薇说，他一点也不真心，我们已经知道他是杀手，可是，他却从来没有提起过他的身份。

白瑰笑道，你介意这个？

不是。红薇起身，我不打扰你了，我知道怎么做，让他喝酒，然后取走他的爱情，就像那些人一样。

白瑰颔首，不错，他一定会爱上你的。可是，你要小心啊。

小心？

白瑰再次点头。

他杀不了我的。红薇冷然道。

不是，我是想说，你不要陷下去了，秋冉寻说，他是你命中的劫数。白瑰的脸上有一丝担心之色。

都做了那么久了，你不用担心。红薇再也没有回头，走出了房间。

爱情？白瑰对着铜镜笑，我相信，可是，他们都不相信。那么，他们喝下的酒又是什么呢？

烟雨楼不是什么让人快乐的地方，这里的人都是被红薇，白瑰，甚至是秋冉寻掳去爱情的人。

那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只是他们的爱被夺去后的苦涩滋味。他们的生活从此与情字无关，只是每天都有一壶属于他们的酒，他们每天反复品尝爱被剥夺地那一瞬间的苦楚，一直重复，不会间断。

酒杯上的蔷薇有红，白，黄三种。其中黄色最多，红色其次。她是最不活跃的一个，她只想一心一意地爱秋冉寻。

而红薇，她是秋冉寻用邪门歪道炼出来的蔷薇花精，她不是人类，所以无法理解人类的感情，可是却有本事让人为她毫无保留地付出这种感情。

而她白瑰呢？她又是什么呢？

她理解人的感情，并且是太过了解，因为鬼魂生前也是人，是太了解人，直至到一种厌恶的程度所以才选择放弃了做人。可是，她现在也明白了，她如今只是在不厌其烦地看着人类的肮脏。

秋冉寻再来的时候，正是梅雨不断的时候，他带来了新酿好的酒，招呼白瑰，快来，倒进壶里。

白瑰熟练地将一坛坛的酒移进壶里，红薇专心致志地抚琴，丝毫没有觉察身后已经有人。

秋冉寻轻轻地抚摩她的长发道，红，薛岂那里怎么样了？

红薇的手蓦然停下，仰起头，脸上没有笑，他还是没有说他的身份，他是不是不会爱上我？我是不是，失手了？

秋冉寻微微叹息，没有感情的东西纵然有绝世的容貌，没有情感，终究是不行的，像白瑰，虽然不及红薇的容貌，却也是他得力的助手。而红薇的一举一动都要人来监督才行啊。

他只是笑了一下，红，不用着急的，他终究是你的，烟雨楼终有一个位置是他的。

红薇听到这里，心沉了一下，不是心事落地的感觉，是另一种更沉重的感觉。

薛岂常常会来听红薇弹琴，他也喝酒，只是他的器皿没有蔷薇的印记，他喝酒的眼神不会迷离。

红薇弹得累了，就下来，陪他一起喝酒。

她看到薛岂的眼神是炽烈的，那正是她要的效果，她朱唇轻启，说，薛岂，你的剑上有血的味道。

有一刹那，他的眼神是凌厉的，但马上恢复温柔，他说，红薇，我如果是一个杀手，你会不会厌恶我？

女子露出满意的微笑，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那晚救我的样子是不会变的。

薛岂笑了，他拉住红薇的手，轻轻地，却很坚定，因为女子没有反抗，所以他牵起红薇跑进雨中。

雨稍大了一点，红薇全身湿湿地，更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段。

她觉得周身冰冷，她想起白瑰的话，白瑰说，人类的拥抱是温暖的。

她没有拥抱过任何人，所以，她也不能确定白瑰的话是不是对的。这个时候，她突然开口了，薛岂，我听白说，拥抱会温暖，是吗？

男子转过头来，俊秀的脸上又是惊，又是喜。

红薇又说，薛岂，让我感觉一下好不好？

她如愿已尝后，她觉得，白瑰的话是对。薛岂的全身滚烫，她还能听见剧烈跳动的东西，他温热的呼吸弄得红薇耳朵痒痒地，她的身体轻颤了一下。

薛岂揉着她漆黑的头发，满足地叹息，你很喜欢我对吗？

对。红薇说出了她酝酿已久的话，我很喜欢你。

薛岂一听，更加激动，低头吻住了红薇。有很长一段时间，红薇的头脑是空白的，白瑰没有告诉她，原来亲吻也是如此美好的事。她突然有种不想让薛岂离开的冲动。

你看，我说吧，红薇可能逃不过这一劫呢。秋冉寻的唇边有笑意，眼神却是冷淡的。

白瑰皱了一下眉，怎么说也是你手下的人，看到她痛苦，你很满意吗？

秋冉寻脸一沉，锁情是我秋家的传家之宝，是秋家的顶梁柱。当年，薛岂的祖父将它夺去后，我秋家才会一蹶不振，我才会流落街头过着苟且的日子，如今，我只是想要他的“爱情”作为代价，这样，也算过分吗？

白衣女子沉默，她偷偷观察秋冉寻眉目，异常的冷俊，想想他童年的经历，那些在嘴边的话，也就算了。

秋冉寻突然开口，以前，红薇做的事只是训练，如今是考验她的时候了，看看现在她能否躲过这一劫。

红薇陪着薛岂一直到深夜，风轻轻地。

薛岂说，红薇，我以后每天都去找你好吗？

在红薇看来，这并不是什么不妥的事，所以，她只是点了一下头。

他欣喜之下，再次握住了红薇的手，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她几乎透明，冷漠的脸上笼罩着诡异的光芒。薛岂的心收缩了一下，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告诉自己。可是，他却视她为罂粟，美艳，危险，却让人欲罢不能。

白，他说他会常常来找我，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红薇照常坐在白瑰的身旁。

白瑰淡淡一笑，你为什么总是问这种问题？你要知道，那种酒只有爱你的人喝了才会有效果，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喜欢，是不会有用的，你看，你成功了那么多次，这回，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吗？

不是这样的，红薇顿了一下，我觉得，他不是普通的人。

白瑰脸色一变，你是觉得跟他在一起，有心跳，对吗？

你怎么知道！红薇一惊。

没有为什么。白瑰在心里说，那只是人类生命最初的情缘。

那么，你让他喝了吗？

红薇一怔，随即慌乱地说，喝了。

是么。白瑰低头浅笑。

红薇暗自心惊，秋冉寻已经催过她一次了，白瑰和他的关系那么特殊，如果告诉白瑰自己还没有下手的话，那秋冉寻一定会给她颜色看了。

薛岂如他所说的一样，来到了烟雨楼，今天楼里的人不多，他坐了下来，却不见红薇。

一个女子在他身前坐下，是白瑰。

女子笑道，公子左顾右盼地，可是在等红薇？

啊，是啊，白姑娘，她去哪里了？

白瑰淡淡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她话锋一转，我想薛公子对客人喝的酒也很好奇吧？话音刚落，薛岂的面前已有了一壶酒和一个雕着红色蔷薇的酒杯。

薛岂讶然道，我可以喝吗？

哈哈，有什么不可以的，薛公子，只要你愿意。白瑰笑着，声音充满诱惑。

他有些犹豫执起酒杯，慢慢饮了下去。

白瑰看到，他的神色极为古怪，是尝到苦涩的滋味了吧……只要再喝第二回，表情就会僵硬木然了，那些关于红薇的记忆也会……

白姑娘，这分明是白水啊。

什么？白瑰一惊。拿起酒杯，一闻，果然，什么味道也没有，怎么会呢？莫非红薇她……

薛岂道，怎么了，白姑娘？

白瑰回过神来，啊，没什么……薛公子，你知道吗？这酒的名字是什么。

什么？

蔷薇有刺。白瑰缓缓吐出这几个字，神情有点诡异莫测。

好奇怪的名字……

是啊，奇怪的还在后头呢……你知道，它的味道从何而来吗？

哪里？

你的爱情，如果你的爱情付出给了这杯酒，那么，它就是活的了……白瑰此刻住了嘴。

薛岂却是一脸茫然。

这酒是特地为你酿的，薛公子，我先失陪了。白瑰缓缓起身，离开。

薛岂喝着那酒，一直等到红薇来。

你在喝什么？！她径直冲了过来，正准备拿起酒杯的时候，又突然安静下来，淡淡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薛岂一笑，来了很久了。说罢，握住红薇冰冷的手，道，我们走吧。

红薇顺从地被他牵出了烟雨楼。

红薇，告诉我，你爱我。薛岂突兀地说。

红薇愣了一下，然后开口，我不爱你。

你？薛岂顿住，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的吗？

我说过，对很多的人，我喜欢很多人，可是我不会爱上任何人。红薇此刻笑靥在薛岂看来是极其残忍的。

在她绝世的面容下，那颗心到底覆盖着怎样的冰霜啊。薛岂想。

然后，他说，你不爱我也罢，但我很爱你，你跟我走好吗？

好。红薇答。

什么？跟他走？白瑰站了起来，柳眉纠结在一起，你怎么可以走？

红薇怔怔地说，是薛岂说要带我走的啊，不是要让他喝那酒吗？跟他走了，他就会听我的话啊，到时候，我再回来就行啦！

白瑰的手揉着眉心，化解那说不出的痛楚。

白，这么做，不行吗？

告诉他，你的身份，如果他还爱你，那你跟他走，可是别忘了你的任务。

夜，寂静如水，两个女子沉默以对，却不知到来已久的秋冉寻此刻嘴角正噙着笑。

你就让红跟他去吧。秋冉寻笑着对白瑰说。

你！白瑰惊异得说不出话来，你明明知道……

不要说了，秋冉寻打断了白瑰，对红薇道，只要你愿意，用什么样的方式都可以。

然后，红薇竟真的和薛岂走了。

那天，在烟雨楼里。

薛岂说，我会照顾好红薇的。

秋冉寻笑道，我知道，你会了她，放弃这刀口添血的日子。说这话时，他的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像是父亲在出嫁自己的女儿。

还是那样，红薇被薛岂静静地牵着，在城中繁华的街道上。她很沉默，沉默到让所有的人都能感觉她的冰冷。

他牵着那双没有温度的手，满足中却觉得缺失了什么，他低头问红薇，你会快乐吗？

若是从前，红薇定会毫不犹豫地说，会。可是，如今，她是淡淡地说，你……幸福就好。

薛岂没有听出她话里的含义，更是欢喜地握紧她的手。

日子很甜美，可是红薇却只能感觉到一片一片的苍白在心里蔓延。她对很多的事情开始模糊。

枕边，红薇能清晰地听见薛岂的呼吸，很平和，却让红薇越发地陌生。

她开始问自己来这里是为什么，她开始遗忘一些事情，她越发地冷淡疏离。

甚至有的时候，薛岂温柔地搂住她，她却粗暴地推他，柳眉紧皱，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重新偎在他的怀里。她看不到，此刻他的表情多么的怪异。

那一日，薛岂突然来了兴致，带红薇来到野外。她苍白的脸稍微有了一些血色。

当那丛蔷薇暴露在他们眼前时，红薇的眼神变幻莫测，脸颊似乎被映得绯红。

他凑进她耳边，温柔地低语，很漂亮对不对？很像你对不对……红薇却突然不喜欢他这般亲昵地举动，嫌恶地退后一步。

你……薛岂伸手，想揽住她，忽然她身后的蔷薇疯一般地向薛岂席卷而来，带着红薇冰冷地质问，你是谁？敢这样碰我？

薛岂被蔷薇勒住了，动弹不得，就在他要窒息的那一刻，意识开始模糊地那一刻。他听见红薇陌生地带着欣喜地呼喊，白！

然后，他整个人都被放了下来。天蓝得纯净，他的思绪没有丝毫阻碍地回到那个晚上，那个蔷薇开得血红的晚上，那个初遇她的晚上。

再度清醒的时候，薛岂只觉得身边的衣裙白得刺眼。而白衣女子的神色却是平和的。

他冰冷的声音响起，告诉我，关于红薇，和你们的真相。

白瑰一笑，然后坦然道来，像是说着与自身无关的话语，我是一个游魂，执着于爱情，却爱上了要剥夺别人爱情的秋冉寻……他的目的是你……他很厉害……红薇只是他氅下的棋子……如果奇迹真的出现，如果红薇真的爱上了别人，那么，我们会帮她忘却，就像，对你一样……

可是，没有办法，我还是爱她。薛岂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好看，有没有挽救的办法呢？

即使有，你觉得我会给你吗？白瑰顿了一下，可是，也的确没有两全的办法，鱼和熊掌怎能兼得？

薛岂依旧冷静地说，那，最大的挽回呢？

你跟我来。白瑰猛地拉起他。

大厅里。秋冉寻微笑着伫立在那里，最大的挽回就是，让她痛，而让你麻木。说简单一点，她会后知后觉地撕心裂肺地爱着你，而你，从此对人世间的情缘变得麻木。

可是，我不想她痛。

那么，你是想让她凋谢，枯萎，死去喽？秋冉寻说。

薛岂忽然发现，红薇的确是要憔悴很多。

酒杯上是凸显的蔷薇的花纹，红色的，稍微有一点的刺眼。

薛岂犹豫地拿起它，就要忘了吗？那么快……

红薇依旧专心地抚琴，察觉到目光，她转过头来，表情冰冷陌生，带着决绝的狠毒，却又是被逼地无奈

薛岂不再犹豫，琴至高[chao]处，他将酒一饮而尽，眼角凝结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铮”，刺耳的声音传来，弦断了。

红薇的双眸再度清亮起来，她怔怔地望向他们。一袭红衣飞奔而下，在秋冉寻如愿已尝地抽出那把锁情剑的时候。

锁情在我之手，你们情缘已尽。终是有感情的人，秋冉寻不忍心再看红薇失魂落魄的模样，悄然离去。

白瑰也前所未有地心疼起这红衣女子来，她，终究没有逃过这一劫。

突然，红薇就笑了，就像花朵在凋零地前一刻极至地表现出美丽的样子，她抚摩着那泪痕，声音甜美而清冷，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你要我记住的，就是这样的你？很不公平啊……

而白瑰惊奇地发现，他的眼神竟是动荡了一下。

爱到最深处，便是在失去后不再遗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