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时节,趁着“五一”长假,带着丈夫和儿子,我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故里——鄂州。我要看望我垂暮的母亲,我的亲友,我还要去游一趟鄂城西山。
说起西山,作为身处异乡的鄂州人,我无不感到骄傲和自豪。三国时期吴王孙权曾在这儿建都,留下了避暑宫、试剑石、读书堂等不少名胜遗迹;唐初文学家元结、北宋大文豪苏东坡、黄庭坚也在此写下了不朽诗篇,特别是黄庭坚的《武昌松风阁》诗和苏轼之弟苏辙的《武昌九曲亭记》最为有名,还有数不清的志士豪杰、文人骚客,为这座灵山留下了许多艺术珍品。可以说西山就是鄂州的文化、鄂州的灵魂、鄂州的象征。
年轻时的我也曾在西山留下了美好的回忆。那是二十年前,我从不谙世事真正走向社会人生的第一步就是从西山开始的。那年,我高中毕业后,没有考上大学。回到乡下,因为农村文化生活的极度贫乏,我拿起笔开始学习文学创作,很快成为县里一名业余作者,并有幸结识了姜峰青、胡学庆、姜继尚、郭相时、胡念征等一批当时在县里有名望的作家、文化人。特别是那次县里在西山脚下的文化馆举办了为期一个月的文学讲习班,使我终身受益不尽。那个时候,无论是老师,还是学员,对文学共同的追求把大家聚集在一起,就象忘年之交的朋友,大家谈理想、谈人生、谈文学、谈各自艰辛的创作历程,甚至谈自已年轻时美好纯洁的恋情…和这些才华横溢、学养深厚、为人古道热肠的师友们的朝夕相处,虽然时间短暂,却给了我人生道路决定性的影响。
在鄂州——那时还叫鄂城工作期间,我常常上西山,或邀伴、或独行,每次似乎都有一种不同的感受,而至今印象最深、最难忘的是那次参加文学讲习班学习期间的西山之行。记得那是一个春光旖旎的四月天,讲习班快要结束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几乎集中了当时全县的文化精英,在姜峰青老师的带领下,到西山上游览。从山脚下迤逦而上,一路上,我们兴致勃勃、谈笑风生,游览了古灵泉寺、洗墨池、九曲亭、吴王试剑石、望江亭,石门开和松风阁等每一处景点,真是一路风景一路诗啊,每到一个景点,大家都要讲上一两个故事或是来上一段传说,唯有我对西山知之甚少,讲不出什么,惭愧不已,只有默默地全神贯注地听。我完全被老师们博学精彩的讲解所吸引、被眼前的景和人所感动、所震撼、所陶醉,象在梦中一样,只有和大家合影时才感到自己真的不是在梦里。中午时分,正当大家感到有点饿和累的时候,姜老师把我们带进了广宴楼。这是一座别致的两层楼,据说它是当年吴王孙权的饮宴之处,来历可不一般。我们带着敬畏的心情走进去,选了一间大厅坐下,服务员很快为我们端上来东坡饼和灵泉茶,大家围坐在一起,一边品尝,一边啧啧称赏。和蔼可亲的姜锋青老师坐在我的身边风趣地对我说“未来的女作家,东坡饼好不好吃啊?”我说“好吃。”“来,多吃点!”姜老师往我的盘里多挟了一块,我腆腆地笑笑,深深感受着老师对我父亲般特别的关爱。接着他又给我们讲起了东坡饼的来由。原来东坡饼是当年苏东坡游西山时,与古灵泉寺僧相交颇深,寺僧常用菩萨泉和麦粉以香油炸成饼来招待苏东坡,东坡食后,大加赞赏,喜日“尔后复来,仍以此饼饷吾为幸。”于是东坡饼就这样出了名并流传至今。无怪乎大家都说不吃东坡饼、枉自来西山啊…
如今,一晃二十年过去了。自我远嫁他乡后,就象一只失群的孤燕,与当年的师友们失去了联系,可我时常在心里、在梦里想念他们、忆起他们。想起和他们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一起游西山的情景,想起那段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恍然还是昨天!我怎么能错过这难得的回乡机会呢,我要了却多年的心愿,去西山重温一下旧梦。
和母亲小住了两天,帮母亲做完要做的事,与母亲叙尽了离情别意。一大早,告别了依依不舍的母亲和家人,我们乘车来到了西山。
沿着当年的足迹,我们拾级而上。我的思绪早已爬出了我的心灵,我高兴而自豪地给丈夫和儿子当起了导游—“知道吗?西山不仅是我们鄂州有名的游览胜地,而且是著名的省级风景名胜区…”我孩子般滔滔不绝地向他们讲述着西山的人文历史,全然不再是当年那个没有见识的小姑娘。
然而当我上得山来,看到山路的两边摆满了小地摊,叫卖着所有的旅游景点都有的廉价小饰物;古灵泉寺大门口,坐满了卜卦看相算命的术士;不远处的路边上还开掘了一座鬼洞——硕大的广告牌和震耳欲聋的音响在招徕游客,我顿时感到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心痛。什么时候尘世中那些污七八糟、庸俗不堪、没有一点品味和内涵的东西溶进了这座名山净土呢?…加之身边的人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些师友们,心里更觉伤感,我寻梦的兴致突然被破坏得无影无踪。为了不影响丈夫和儿子的心情,我勉强装着笑脸,带着他们随便走了几处景点便匆匆下山。啊,我当年亲爱的朋友们,你们可曾知道,此时此刻,有一个人正在痴情地牵挂着你们呢,你们好吗!?
本文已被编辑[薄云残雪]于2006-5-7 17:33:0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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