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昊躺在医院里的日子，外边的人可没闲着。检查组一走，所有封了的洞口又重新打开，小煤矿又红红火火的开足马力生产。矿主们要把停产的损失抢回来。

尽管朱昊在十多天前就把关闭小煤矿的实施方案签出来了，但因他躺在医院里，关闭行动事实上还停留在纸上，根本没动。个中原因很简单，常委会上朱昊的固执与钱一结了怨恨。加上利益的驱动，下边没人想关。钱一不动，谁想去动？

李世才趁这个空隙，抓紧修好窑，偷偷出了一阵子煤。朱昊出院了，矿主们又紧张起来，他们知道朱昊伤好，离关井的日子就不远了。“狗日的命大。”有人骂娘。“骂有啥子用，想点办法制住狗日才是真的。”有人制止。“我看得再给点颜色看看。”有人提出了主张。结果都认为“给点颜色看”好，就分头准备了。

第二天，朱昊上班就看见几十个煤矿老板在办公室前静静的坐着，一个个黑着脸。问他们做啥子，说是向朱市长讨口饭吃。朱昊连忙去找钱一。钱一说“真是反了天了！”打电话叫来公安局长，“怎么搞的，跑到市政府撒野来了，没王法了吗？你去想办法，把这些人通通赶走。”公安局长看钱一的架势只是干吼，并不是真正动怒，就说道：“钱书记，这事恐怕不好整，他们没犯法，我们总不能出动警察把他们都抓起来吧？”

“那你说怎么办？”钱一很恼火，瞪着眼问道。

“我也不知道！”公安局长回说。

“反正你去想办法！”钱一斩钉截铁。

公安局长去了。可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那些人没有半点撤走的迹象。朱昊着了急，连打电话问公安局长怎么回事，可那电话居然打不通。朱昊看不是办法，一个人思考了半天，最后想到了釜底抽薪，让他们自己回去。于是他打电话找来李世才：“自己惹起的祸，没判你的罪已经够对得起你了。怎么还伙起这么干？你想怎么样？”李世才说“不是我牵的头啊，他们要干我有啥法？”

“想进牢房？你跟别人不一样，你是有前科的，知道不？”朱昊诈他。

“真的不是我，我回去就是，不关我的事。”李世才吓了，要走。

“等等，你把这些人都叫回去。”朱昊叫住他。

“我怎么喊得动啊，我真的没那个能奈。”李世才叫苦。

“你找扬洪发啊，他晓得怎么干。”

李世才无奈，只得找来杨洪发，把事情原委说了。杨洪发想了想说“只有这么办”。李世才听了，立刻开始行动。

一会儿，领头矿主张云贵的手机响了，是“二奶”打来的，说大老婆找来了，叫他赶快去。张云贵一听了不得，担心要出事，慌急急的走了。接着，闹得最凶的几个人也因同样的原因走掉了。剩下来的人一看，怎么领头来的人都溜了？有问题，别挨整了哟，于是赶快都走了。朱昊这才松了一口气。

矿主上访的事虽然平息了，可一连串针对自己而来的事让朱昊不得不思考：小偷就那么巧，专偷自己？为什么不跑反而上前杀人？刚出院矿主怎会那么快的就组织上访？朱昊心存疑虑却理不出头绪。接连不断的麻烦事搞得他很狼狈，下边人的阳奉阴违让他工作不顺。傍晚，朱昊百无聊赖，突然想出去走走。红水河边，一溜滩涂从上游老远的伸过来，滩上铺满了卵石。远处，卵石稀少的地方野草蓬蓬勃勃，高高伸长的绿过人头顶。朱昊漫步滩上，无言地望着河水，任凭思绪泛滥。有船从江中过，河水哗哗而来，从滩边卵石的身上滚过。与河水比起来，硕大的卵石也太渺小，挡不住那水的冲击，瞬间便没入水中。只有密布高处的，浪头才无法逾越。朱昊忽然感悟：人也不正如这卵石么，蹲在低地，只能被水淹。站到高处，就可以把浪涛踩在脚下。这与前些时杨洪发的话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么？杨洪发------朱昊收回目光，转身往回走去------

李世才找到李萍问她进展怎样，李萍不好意思地冲他道：“哥，你怎么这么问哟。”接着说道：“我这头你放心，我晓的该怎么办。”

“你得帮我说说话啊，你没看见，昨天那么凶，差点没把我吃了。”李世才苦着脸说。

“知道了。”李萍回他道。

“那我忙去了。”李世才心里有了底，高兴地走了。

李萍心里快活，哼着歌掏手机给朱昊打电话。她最近频繁找朱昊。那天送朱昊回家，做了那事之后，朱昊整个就被她俘虏了。一些天来差不多天天都和朱昊一起。市里领导的办公室是一个大套间，有休息室有橱房有厕所洗澡间，中央空调加24小时热水，方便得很。李萍有时白天也去朱昊的办公室。朱昊已经有些日子没回江口的家了。这天是周末，朱昊开完会就回了江口，李萍打电话时他已经到家了。

伤好后第一次回来，白玲很是高兴，关切地问了朱昊的身体恢复得怎样。她记起上一次朱昊就显得不行，这回又受了伤，该不会更不行吧。晚饭又特意炖了鸡汤，让朱昊多喝点补身子。上床前，白玲拿出上回买的“伟哥”让朱昊服下。一会儿工夫，朱昊就感觉胯下象多了根冰棍。两口子正在做事，朱昊的手机响了。朱昊停下来要接，白玲正兴奋，“不------要------接”，朱昊又继续。电话响一阵停了，接着又响起来。朱昊以为是市里有急事，抓过电话问了声“喂”，“那------”字还没出口，就听电话里轻声的“回去啦？”，李萍打来的。朱昊赶快说“我在家里，有事等我回来再说。”也不容李萍再说，挂断了电话。白玲听见是女人的声音，疑惑的问：“谁啊，这么晚找你？”朱昊说市政府的，有事，把白玲哄过去了。

星期一朱昊回到红河市，李萍来时怏怏的，一脸不乐的样子。朱昊没有提电话的事，只问她有什么难事。李萍说她没事，是她哥李世才的事，矿井能不能想办法不要关。朱昊说那是常委会上定的，他可不敢这么干。“想别的办法吧。”朱昊见李萍不高兴，就说小煤矿肯定是要关的，不过可以去找钱书记，他也许有办法。

“你这不是等于没说吗？找他做什么，他又不是政府的官。”李萍不懂。

朱昊说大事书记宰旨你晓得不，他不点头政府什么也做不了。小矿虽然关了，但要发展大矿呀，这类事只要他同意了就行。要是我提出来的话，还得在常委会上讨论，他不同意，一句话就否决了，懂不懂。

李萍听朱昊这么说了，知道这事不能从他这儿提出来，也不好再说什么，回家就叫李世才找钱一。

杨洪发无论送走或拉下表面都得搞好关系的主意很快发酵。朱昊出院后迅速采取措施，极力与钱一搞好关系。钱一说东他不往西，钱一同意的事他马上就办，人前人后讲钱一的好话。两人的关系逐渐好起来。

这天，钱一单独找朱昊商量小煤矿关掉之后矿山的处理和经济发展，提出了他的主张。朱昊听了说：这个方案好得很，将对全市的经济起到很大的促进。并说还是书记你想得长远周到。钱一听了很入耳。两人的意见一致后，钱一转变为全力支持关掉小煤矿。

不到一个月，全市所有不达标的小煤矿都被关掉了。市里按照钱一的思路，开始新方案的运作。

这些天，李世才象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他上次找过钱一之后，按照杨洪发的指点要找朱昊，朱昊遭了暗算。他又找钱一，钱一只喝酒不谈别的事。李世才说到煤矿的事，钱一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只叫他“慢慢来，别着急”。

李世才心里没个准，回去就找杨洪发。杨洪发说这你还不明白？于是把路径给李世才说了。

李世才在市政府门外碰上了朱昊的秘书，李世才说去找钱书记。那秘书说“你消息好灵通呀，这么快就晓得了。”李世才说“晓得啥子，没弄明白。我去是有关我开矿的事。”秘书说“真的假的啊，这么大的事你不晓得有点假。”李世才就问到底是啥子事。秘书这才告诉他“卖矿山了。”李世才一下子惊得目瞪口呆。“完了！”他绝望地一声长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杨洪发的方法也不管用了。本来，李世才按杨洪发的主意准备了一张50万元的支票，他是带着支票去找钱一的。怎么情况突变了呢？他想起李萍从朱昊那儿带回来的暗示，自己竟没吃透。买矿山少了几千万上亿的资金，想都别想。李世才这些年是赚了些钱，可也不过几百万，遇上这回煤矿出事，又花掉不少，已经没有多少了，哪还有钱去买矿！所以他一听这消息就伸足捶胸，扭头就回来了。

李世才回头就赶紧找杨洪发。杨洪发来的时候他还垂头丧气。杨洪发听了说“恭喜恭喜，你大发了。”李世才还发火“发个毬，完都完啰！”

“你当真不知道这是机会？”

“知道了还找你干吗？啥机会，钱都没得了，拿啥子去买？”

“海呀，有人就有办法。还不快找钱书记去？”

杨洪发告诉李世才，其实不用钱的。但没钱的话千万千万不能在钱书记面前说，也千万千万不能让钱书记知道你没钱。“干企业的，哪个都是越没钱越吼有钱，要不你就没法做成大事。”

“可买地硬要拿出那么多钱呀，哪去弄？”李世才还是不明白。

“银行有呀，你不找银行贷？”接着杨洪发就告诉李世才说，先在钱书记那儿把地要下来，凑几十万把订金交了，等过完户，用这矿山作抵押，不就从银行贷出钱了。自己可一分钱都不用出，白白的赚一大笔。这叫真正的空手道。

“好主意，拿到了有你一份。”李世才听了心花怒放，立即再去找钱一。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