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依稀如梦。人生经历无数的往事,但最珍贵的是童年的往事,我们时常忆起,津津乐道。童年的印像,太深刻了。
我的童年时代,物质生活非常艰苦,但精神世界却是美好的。是大自然赠给我一幅幅美好的图画,熏陶了我幼小的心灵。我时常打开那些隐藏在脑海中的画卷,自我沉醉于其中。下面我想随便翻出一些“旧画”来,作为悠闲无聊的话柄,犹奢望不以幼稚为嫌。
一、 满地金花
我出身于农民家庭、在农村长大。小时候的农村,那里有太多太多的花草。奇特的是,那里开黄色花的草木特别多。春深三月,园中的瓜花是黄的,西山上漫山遍野“剌果苏木”的花是金黄色的,乱石坡上、四周山脚下、道路两边,很烂生的几种小草,开的花也全是金黄色的,就是屋子边所种的那几种药草,如“忘忧草”、“美人蕉”、“郁金香”、“射干”等等,也都是开黄花的,就是那么凑巧。到了这时节,百花竞放。但黄花压倒了一切,举目四望,遍地金黄,好象我住的村子,全是金子铺就的一样,真个是“遍地黄金”。幼稚的我,在花中游戏,在花间陶醉,兴奋不已。这种美好的境界,我记忆深刻。
二、 月上东山
秋天的山是洁净和通透的;秋天的林木是老成和带彩的;秋天的风是清凉和轻盈的;秋天的夜空是纯蓝的。童年的我,没有忧愁,天真烂漫。因为我想,有什么困难就由大人们撑着,我也帮不了什么,干脆玩我的好了。每当月亮要升起的时候,我举头望着东山等待。当月亮将要爬上来的时候,东山顶上一片清晖。东山本来是以蓝天为背景的,但此时却被银光淹没,紧接着一个明亮的圆盘徐徐上来,村里顿时通明透亮,山野里的一切都披上雪白的轻纱。当月儿露出半脸的时候,山顶上的疏林就长在月亮里了。由于兴奋,我联想到关于月亮的故事。我仿佛听到了嫦娥起舞的奏乐,还听到了玉兔项下银铃的叮呤声。
三、 月落屋梁
童年的时候,有一天夜里,我忽然醒来,见到满屋的月光。因为我们壮族人的房子,都有是干栏式结构,用竹篱笆当屋壁,而且不讲究严密,月光是从那些漏缝射进来的。那当儿四周寂静,万籁无声,只有月光悄悄地陪伴着我。我举头仰望,月亮正好挂在屋梁上,啊!好一幅静谧的夜景图画。我感觉到天地的丰富多彩与神秘,更觉得人间的可爱。
四、 夜灯照树
现代的城市和公园乃是公路边的美化,无不采用“灯光照树”的技法,这是大家都看到的。灯光照树,在夜里看,其美化效果十分明显,这是人所认同的。说真的,灯光照树的美,我在童年就发现了的。那一晚我从街上回家,走过一条很长的村郊公路。为了安全,路的中段特殊地安装一盏电灯。树长高了,灯就照在树叶中。在黑夜里,灯光照在树叶上,那种美感,不可言喻。你看,叶子半透明,象一片片翡翠玉儿,特别的绿,特别的鲜,特别的嫩。整棵树好象是从仙山突降,不是凡间之物似的。灯光给树带来了灵气,能烘托出一种神秘而优雅的气氛来。在我看它的时候,好象有一丝丝灵气进入我的心田,洗涤我心上的斑驳,我感觉到一阵阵的爽意。我想如果所有的山树,所有的草地,都点缀着灯光,那么人间的夜,肯定会比天宫仙景还美得多的。
五、 三春嫩叶
春天树儿萌芽,露出鲜嫩和色彩,看上去,非常舒心。童年的我对此特别有感受。每到春天,我常常到山中去玩。我们那里全是石山,整体的感觉是很干净,非常清秀,非常常空灵。春天的山野里,有一种非常奇特而新鲜的草气,沁人肺腑,全身通泰,我尽情地呼吸。有一次,天真的我,要搜寻这鲜气的来源,我一株一株地闻,气息都不太一样,有的就闻不出味儿来。原来这气息是山中万种草木香气的综合效果,岂是一草一木所独有的呢。最使我兴奋的是一种叫“九龙藤”的嫩叶,它的颜色粉红,可那种粉红不是一般的,它是嫩嫩的粉红,是无法用语言准确描述的奇丽的粉红。我摘了几叶,尽情欣赏,爱不释手。那时我认定,山中那迷人的气息是这种嫩叶散发出来的。我成人之后才明白,那种粉红其实就象青春少女腮边特有的红晕。那是青春的信息啊,就连小孩都觉得美丽的。
六、 竹林春笋
童年的时候,有一次,也是在春天,我陪伴母亲上高山打柴。到了接近山顶的地方,那儿有一块很大的平地。我发现平地很干净,妈妈说是人工烧过,是准备开荒的,后来又放弃了。那块平地上长起一簇簇鲜嫩翠绿的青草,好象是一块麦田。使我赞叹不已的是那地上疏略有致的直立起千万支杆杆儿。那些杆杆儿顶尖根粗,有一两尺高,上有将长未长的叶芽,就好象古战场的“枪林”。我好奇地问妈妈,才知道那是钓竿竹的笋儿。妈妈说,钓竿竹的生命力特别强,去年把它的母竹全砍了,还用火烧了地面,看!今春土里不是冒出更多、更热闹的新笋来吗?我放眼望去,密密林立,齐齐冲天,显露出锐不可挡的生势,蕴藏着勃勃的生机,大有雄健的气息。春天,就是这种充满活力的季节。这种奇特的景象,我终生难忘。
七、 池塘游鱼
在童年,有一次,生产队的社员们到离家很远的田里劳动,我跟着去那儿玩。田边有一张半间房子大的水塘,是用来储水的。它有五六尺深,池心一块怪石从水底拱出水面来。昨夜刚下了一场大雨,池中的水满满的。中午,大伙儿围在池边吃着自带的午饭,就在池中洗碗,引来无数的小鱼在那儿游来窜去,争夺那些碗筷的残余物。我见那情景,兴奋极了,我俯伏在岸边,聚精会神地观察它们。那些小鱼仔,大如手指,小如筷头。由于田地广阔,沟渠纵横,一下大雨,田水交流,所以它们种类繁多,形形色色。有鲮罗鲢鲤,鲫鳅鳝鲶,不胜枚举。它们游姿各异,行为有别,让我看得入迷,忘了时空。当时我就想,怎得把这张池塘搬到家门口,让我天天观赏才好呢。我一生最大的愿望,是能够拥有这样一张池塘,如今看来,也难如愿哩。
八、 高山奇遇
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胆子大了,有能力独自登山入林游玩。有一次大人们都不在家,我就实施了游山计划。我慢慢往上爬,慢慢观察山上的一切。那时也正值晚春季节,山上郁郁葱葱的。
忽然一阵浓香袭来,我举头望去,啊!那是一堵悬崖,崖壁上爬满了一种藤蔓,藤蔓上挂满了“金子”和“银子”,很多很多!我快速的向那儿攀去,摘下一簇,又闻又看,奇香无比。黄的闪烁如金,白的透亮如雪,更奇的是黄白都是同一花枝的,玲珑鲜艳,我喜爱得几乎要吃了它们。
正入神处,忽然脚边沙沙作响,我想到了蛇,本能地吓了一跳。待我细察时,“哎呀”那是什么东西?螃蟹!紫色的螃蟹!我拳头般大小的螃蟹!山上没有一点水源,怎么会有螃蟹呢?它紫得均匀,紫得发亮。我要去捉住它,它却竖起一大一小两柄锋利的“钳子”抵抗,我只好作罢。
我继续往山上爬,忽听“吱溜”一声,有什么东西从我身边窜去。我定睛一看,天呀,那是一条一尺多长的红色的蛇。青色的蛇我见过,红的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我害怕,轻轻地离开了那里。
不觉我走到另一堵石崖下,我在那坐着休息。我无意地看着崖中间有黄泥的一块地方。我忽然发现那里有许多筷条头大小的深深的孔眼,这是谁挖来干吗呢?正寻思间,忽见一只全身深蓝发亮的野蜂飞来。它爬在泥墙上,然后对准一个小浅坑吐了一口水,把坑内及周边的泥土都弄湿了,再把它的一条后腿伸进坑内作轴心,然后整个身体沿着坑边作圆周旋转。它一边转,细细的土粉就从洞内退出来,落在崖脚的草叶上。转了几十圈后它飞走了,不一会儿它又飞回来,再向坑中吐了一口水,然后重复上次的动作。哦,我明白了,原来它在打孔,多么智慧的虫子啊!正赞叹处,却又飞来一只全身金黄色的,体形与前面那只一模一样的蜂,它在另一个地方,进行着相同的作业。我正观的有趣,忽见另外一只金黄色的蜂提着一条小青虫儿拖进另外一个深洞里去,我想也许它正在洞内吃虫呢,哎它却钻出来飞走了。不一会儿,它又带回另一条小青虫……
我思绪纷纷地离开那里,继续往山上爬。到了一个比较平的地方,我站着四处观望。我正感叹荒野茂盛的绿色,忽听得“嗡”的一声,一只灰色的大蜂栖在我眼前的一棵名叫“假花生”的草叶上,只见它“咔嚓咔嚓”的很规则地啃下一片铜钱大小的叶片,吃力地拖着飞走。好在目标较大,我凭眼力跟踪它的去向。哦,它降落在一块小岩石下,我立刻奔过去。它钻进一个泥洞里去了,我不服气,找了一根木棒去挖掘它的洞,它“嗡”的一声飞出,几乎撞在我的脸上。我挖到了一只锥形的由许多片那种叶子制成的筒筒,里面装着黄色的粘乎乎的东西,大概是用花粉酿成的。我闻一闻,那气味怪怪的。当时我想,这可能是一只单干的大蜜蜂,所以不怎么奇怪。
那天,我还遇到不少有趣的事,在此就从略了。
九、 世外桃源
我在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还不知道什么叫世外桃源,可我己经发觉有比现实美丽得多的幻影的存在。那一天中午,春光明媚,风和日丽,到处鸟语花香。校园后面的小园子,几树桃李,争奇斗艳;几丛翠竹,叶叶舞风;芳菲日影,游蝶翩跹。本来已是景色宜人,更得心情开朗,目染之处,心旷神怡。有个好事的同学,掏出从家里带来的墨镜,对着后园照着,让我们看出着墨镜里的景色,由于镜片是凸的,园中之全景尽被收在里,看起来比用眼睛直观要美丽多少倍了。我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缩小的画面,这使我惊叹不已,看个不够。我被镜里的景色迷住,不解为什么镜中之景会比实际的美妙得多。那是我人生的首次发现,从此我一直在追求和向往那幻影中美丽的境界。从此,我决心要弄到一片墨镜,要尽情地观赏镜中的世界啊。小时候我一直喜欢画画,都是画牛画马、画鸡画鸭,可是从那以后,我一改旧习,成日就只爱画山水花鸟,更爱画太阳照耀下的草木。虽然画得不好,但自己画,自己陶醉,旁人难解其中味啊。这都是那次感染造成的影响,如今回想起来,隐约还残留那么一丝激动呢。
……
童年的旧事不知有多少,但我总觉得童年的时光是那么的美好。我热爱生活,我热爱故乡,我热爱祖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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