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吾《厚黑学》概括:“古之为英雄豪杰者,不过面厚心黑而已。”
每个男人身上都可能有厚黑的因子,“上天生人,给我们一张脸,而厚即在其中;给我们一颗心,而黑即在其中。”不敢说厚黑的浓度越高,成功的机率越大,然成功男人中,极端厚黑者不在少数。
有人总结出成功男人的五大特点:能屈能伸,能上能下,宽容大度,彬彬有礼,足智多谋。我们不难窥见内中的厚黑成分。
厚黑男人,说雅致一点,有阅历,有魄力,有城府,有眼光,有办法,有能耐,有手腕,韬光养晦,未雨绸缪。
先看古人。
李宗吾研究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二十四史,终有一天开窍!历代英雄豪杰,皆因厚黑二字拿捏得当。厚与黑,各得其长,不可偏废。君不见,“刘邦司马懿把它学完了,就统一天下;曹操刘备各得一偏,也能称孤道寡,割据争雄;韩信、范增,也是各得一偏,不幸生不逢时,偏偏与厚黑兼全的刘邦,并世而生,以致同归失败。”
而大败者西楚霸王,输就输在不够厚,不够黑,仅凭“妇人之仁,匹夫之勇”不足以成事。
英雄豪杰缘何如此精通厚黑之术,是什么造就了厚黑男人?根子在文化。中国从古代起,渐渐发达成熟一种能与宗教文化匹敌的文明。它博大精深,丰富美好,然而偏重世俗精神,演化成绝对的拜金主义以及彻底的实用主义和功利主义。
国人普遍缺乏超越性价值追求的根本原因在于,实用文化力拒宗教信仰的植入。我们的传统品格讲求实惠,充斥着浓郁的烟火气息,注重现世生活,务实而缺乏浪漫幻想和彼岸世界的概念。由于人文精神的匮乏,没有宗教信仰的关怀,便不可能产生超越功利的审美追求。这种文化孕育的精英身上怎能不带有厚黑的影子?
《论中国文化的反人性本质》一文指出,中国文化从一开始就是反人性和反理性的,在扼杀人性的文化体内部,最具有自由精神,最具有思想能力的优秀个体,都遭到扼杀,默默地窒息而死。能够存活下来的只有那些在逆向淘汰中选择出来的具备这个邪恶文化体全部特征的卑劣个体。换言之,活得最“滋润”的,也是最为厚黑的。
“宰相肚里能撑船”,“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能屈能伸”,强忍“胯下之辱”的审时度势实用哲学成为厚黑男人的隐身衣、座右铭,安身立命的处事准则和修身之道,更令人扼腕叹息的是,职场厚黑学竟然成为在校大学生的捧读之物。厚黑的污染,随处可见,从《增广贤文》里也能嗅到厚黑的味道,诸如“志宜高而心宜下,胆欲大而心欲小”,“事事有功,须防一事不终;人人道好,须防一人著恼”,“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就缩头”……
说到厚黑,还有一个人不能不提,他就是当代很多大人物欣赏并钻研的——曾国藩。这个毁誉参半的争议人物,正是把厚黑通透于心,炉火纯青地玩于股掌的典型。热心江山社稷之士,必定希望勘破他的独门绝技。姑且不评价他在历史上的功与过,单说他对厚黑的学以致用,模糊思维,在原则性与灵活性之间的变通自如,不进不退,不露不藏,非刚非柔,明雌暗雄之神功,就够后生们喝一壶的。
再说今人。
“海龟”不敌“土鳖”,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我认识几位同时起步的土洋博士。海龟甲和海龟乙,均在国内读本科,于八十年代中后期赴欧洲,戴上博士帽后,盘桓数年方回国。受西洋环境影响的二位,已经不大适应国内的厚黑运作方式,显得“方脑壳”,“不醒眼”(四川方言——不识时务),再加上知识分子固有的傲气和迂腐,不肯俯就,结果无人问津,不受重用。拒绝厚黑者,哪怕你学有所成,也只能空怀绝技,呆坐冷板凳,边缘化。这两位海龟因此颇不得志,活得很不景气。土鳖与两位海龟本科时旗鼓相当,留在国内在职攻读硕士和博士,两不耽误不说,半路转行走仕途了,平步青云,左右逢源,后劲甚足,眼下土鳖反成了两位海龟的上司。若论能力水平,土鳖并无过人之处,其优势无非是深谙规则与潜规则,乐于玩厚黑罢了。然而以世俗的标准,孰优孰劣,高下立判,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擅长窝里斗、暗箱操作和内耗的厚黑男人,一个比一个“聪明”,较量谁的调和持中艺术更为精湛,厚黑的土壤一直影响和制约着我们的人格再造,而且形成了恶性循环,积重难返。面子关乎尊严,良心关乎人格。厚黑者,对尊严良知嗤之以鼻,而失去尊严良知的人,人格是不可能健全的。换句话说,越是厚黑,人格缺损得越厉害。厚黑男人赢得了游戏,却丢掉了可贵的品质。面对如潮的鲜花掌声,厚黑男人能否在充耳的喧嚣中,听见自己那些价值连城的宝贝稀里哗啦碎掉的声音?我看悬。睡梦中都在争名夺利,都在数钱,都在交易的厚黑男人,哪有闲功夫抚摸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灵魂?
厚黑男人可能叱咤风云,可能腰缠万贯,可能美女如云……然而,他们无法得到虞姬那样惟情惟性,忠贞不二的女子,虞姬象敏感的指示草,精确地鉴别着男人厚黑的程度。她只爱愧对江东父老,虽死犹荣,敢于书写人生大浪漫,充满人格魅力的楚霸王,哪怕他注定要败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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