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他从来没有落过一滴泪水”,奶奶意味深长地说。我沿着历史的痕迹与奶奶的讲述,追寻着我的父亲一生坎坷却从不落泪的坚忍,内心如翻涌的大海,起伏着流淌过岁月的斑驳。
1956年农历10月6日,父亲出生在这个贫穷的家庭。不久以后,又添了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伴随而来的是无法预知的苦难与忍受。
很小父亲便外出劳作,苦苦支撑起这个家。爷爷的懒惰与奶奶的任劳任怨也无法挽回一些什么,作为长子的父亲便忍受着不一样的辛酸与劳累。家中并没有多少经济来源,吃的都是自给自足的,而其它方面则不然了。父亲只能上山挖草药,晒干了以后,走上一天的路到城里去卖,以维持其它的支出了。日子就这样勉勉强强地过了下去。
在这些日子里,父亲是坚强的,没有流过泪,没有吭过声,默默地承受着这未知的一切。懂事的父亲总是把田间采得的野果带回家,它们是弟妹们莫大的欢喜。而年幼的父亲从不舍得吃,一如年老的奶奶所教导所做的那样。
有一天,父亲在田间采得不少的核桃,敲出里边的核桃仁,便兴奋地往家里赶。大弟二弟以及妹妹都不在家,惟独三弟在家里玩耍。看见父亲,三弟兴奋地扑抱着跑过去,脸上荡着甜甜的笑容。父亲从口袋掏出一些核桃仁给三弟,饥饿的三弟猛烈地吞咽起来。看三弟吃得那么急,便把原本留给大弟二弟以及妹妹的都给了三弟。后来,三弟因为吃得太多核桃仁而中毒身亡,父亲也就这样失去了一个弟弟。
“在那个时候,你的父亲,没有落下一滴眼泪”,这是奶奶后来说的。在奶奶的讲述中,我似乎看见了父亲的三弟,脸上甜甜的笑容缓缓地荡漾开来,还有父亲不落泪的坚忍。
“你的父亲,他坚强得如同一只狼,却落下了此生的第一滴泪”。母亲这样对我说。在母亲的讲述中,我深深地感受到了父亲坚忍下的温柔。
外表冷酷的父亲并不善于表达自己,对奶奶,对母亲,对弟妹,对子女一向如此。他默默地劳作,一如淳朴善良的农民,丰富了我们的物质生活,却从未关心过我们的内心世界,也从未表露过自己的感情。
可是,就在叔叔把奶奶抛置一边时,他还是努力去凑合,但僵局还是无法挽回。奶奶绝望地找到父亲,对父亲说:“你去对你弟弟说,叫他让出一个房间来,我现在没有地方住,如果他不肯的话,我就喝农药自杀算了。”在听到奶奶说出自杀时,父亲想起了劳苦一生却还是一无所有的奶奶,一滴泪水从眼中滚落下来,那是火热的泪,还是冰冷的泪呢?父亲有着怎样一颗坚忍而又不善于表达的温柔的心啊!
“在那个时候,你的父亲,落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滴泪”这是母亲后来说的。在母亲的讲述中,我似乎体会到了奶奶默默无闻的付出与力尽沧桑的疲倦。以及看见父亲的脸上挂着的泪水,衬托着依旧坚忍的表情。
“我的孩子,作为男人心中应该容得下很多很多事,如那起伏的宽阔的大海”父亲是这样对我说的。
在父亲冷酷而已爬上皱纹的脸上,我清楚地看见一个男人,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摔倒了不哭泣,绊住了不叹息,就这么一路不停地走来。
夜晚,梦中出现一只狼,孤独地行走在大漠,走得那么坚定而又义无返顾。消失的尽头,呼啸而来的声音,那么凄厉而又温柔。
“哦,父亲,我的父亲,我的伟大的父亲,我那像狼一样坚忍却落泪的父亲”我在心中默念着,落下泪来,第一次为父亲落下泪来。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6-5-2 8:56:4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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