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将要来临的时候,眼中的人世开始渐渐地消失,生命向你道别,默默地把最后一丝帘幕拉过你的眼前,从此不再忧欢。
我61岁的岳父,正处在这种苍凉令人悲痛无语的时刻!ca正一点点地吞噬着他那原本硬朗的身体。疼痛不断地加害于他,唯有那疲惫却坚定的目光,是那样的执着!在守望中,我总是默默地祈祷和面对。亲情间,流淌着太多的伤感和叹息……我疑惑,难道生命就这样:当你跨过此生门槛,从呱呱落地起,就要一直坚强下去吗?是的!岳父大人说,没有坚强就没有今天,更没有明天和未来!
我的岳父,魏碧宇先生,毕业于六十年代的北京矿冶学院(现中国矿冶大学),一生刚直不阿,重礼仪,护大义,家族五世同堂,和睦团结;两女儿,一个留英求学,一个孝顺在身边。在他的操劳下,我成了他的大女婿。原本刚退休不久的岳父,生活是十分惬意的,有许多厂家要聘请他为工程师,他还准备利用业余时间传、帮、带一批新分配到他单位的大学生……不曾想一向健康的岳父,从他的身体内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咬着”岳父大人,不肯放手啊!将岳父击倒!面对疾病——那可怕的癌症,岳父却十分坦然。在我惶惶不知所措时,他说:孩子!生命无所谓长短,关键在于质量,在于你为这个世界贡献了什么……我不会放弃生命的!我若放弃,岂有今天?我还要看到我还未出生的外孙呢?
在病中,他老人家亲自下地,养护以前种过的花草;尤其是天天坚持读报,关心着国家大事,关心着岳阳的事情。总在不经意中,向我们阐释着人生的哲理,剖析世间的风云。在欢笑和思考中,我常忘了那是病中的岳父大人啊!连远在英国留学读博的女儿洪波,通过越洋电话知道这一切的时候,已是岳父大人动了大手术出院回家之后,岳父大人轻描淡写自己的病情,而且还鼓励着女儿说:“在外做个有用的中国人!我活过四五年没问题。”正是这种达观的人生态度,岳父啊!你让家人感到无比的轻松和安慰……
日子一天天在过,岳父大人的开朗,还是抵不过病情。不到半年,下脚渐渐失去知觉,不能行走了。最难捱的却是疼痛的时候,豆大的汗滴从岳父大人的额上渗出,全身虚汗淋漓,甚至哆嗦!连过量药物也不太起作用时,我们只好轮流着替他不停地按摩痛处。妻的堂哥细来最孝顺,每每转钟三四点就有他和岳母大人的身影,一起陪伴着呻吟不止的岳父大人;五十好几的元会满叔也时常半夜去岳父大人身边问一问二……轮到我的时候,我也心痛地替岳父大人按摩,不知不觉,泪滴就顺着我上下抚摸的双手一起滑落。我不知道,这浸泡在爱的痛惜中的泪滴是否可以减轻一下岳父的痛苦!!……但总有减轻的时候,这时,岳父大人就像当年他火热地投入参加矿区建设、铁山水库建设一样叫我们停下来休息一会,说不要太累坏了身子。疼痛又稍稍减轻了一点,他就和我们逗乐,说些典故,时政什么的……正是这种坚强的人生态度,岳父啊!你让家人感到无限的温暖和宽慰……
一年多了,我开始感到这位矍铄而又坚强的老人正一步步走向黄昏。我时常去抚摸一下他的手,一双曾为党和人民奋斗了近四十年,专门从事技术开发、研究,充满灵气而又勤劳的手!我不敢想,在那静寂的时刻,这双手突然地冰冷,突然地消失,突然地不再坚强!我只是在想,用我们的爱温暖着他,温暖着像他一样的老人,让爱在他老人家低低的呻吟中浸泡、弥漫,不再痛苦!!我真的不需要像岳父大人那样的坚强啊!!!
要是这位老人奇迹般的好起来……该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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