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将手中的钱数了数,然后郑重地交到钟子健的手中:“这是最后一期的房款了,我哥哥托了好几个人才在银行贷到这么点钱,你今天要是不把这房子的钱给交齐了,咱们的房子就会被别人买走了。”
钟子健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然后把钱装在一个黑色的公文包内,推了一辆破旧的单车就往外走。
阿香将照相馆的门打开,突然记起什么,追着钟子健的身影喊了两声,钟子健似乎没有听到,骑着车子一会就消失在街道的另一端。
今天是交房款的最后一天期限了,钟子健将破单车往售房部的台阶上一放,人就往大厅里走,来到门口,见门是锁着着,等着交房款的人三三、两两地守在门口,钟子健看了看手上的表,刚刚八点。
他抬头看了看门口的通知,上面写着交款的时间是上午九点,也就是说还要等一个小时的时间,钟子健觉得很无聊,于是夹了公文包在街上溜达起来。
来到一处街口,钟子健一眼就看见武警和菜九并排着走了过来,他心里顿时“蹬”的一下紧张起来了。前些日子跟武警他们斗牛,他欠下的高利贷还没有还呢?
趁着武警没有注意到他,他忙转身就往街角拐,不想刚转过脸,就撞上了杀手,杀手一把拉住了钟子健的手:“粪哥,你到哪去?”
钟子健的脸顿时被吓得苍白,他哆嗦地回答:“去有点事……有点事……”刚想挣脱着走,杀手却揪着他不放:“什么事这么急,好几天没玩了,哥们都想你了,走,陪我玩几把再说。”
钟子健看到武警和菜九正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身上顿时出了身冷汗,他急忙甩开了杀手的手:“今天真的不行,我真有事!”
钟子健越急杀手就越拉住他的手不放,杀手故意用话激他:“几天不见连哥们都认不得了?”
钟子健果然急了:“没有,真的没有,我是要去交房款!”等话一说完,才知道自己说漏嘴了,要知道跟这些人在一起是千万不能提钱的事的。
杀手一听说钟子健是去交钱,两眼顿时发出贪婪的绿光来,他奸笑着拍了拍钟子健的肩:“急什么,还早着呢?先玩上两把,说不定你今天手气不错,还能赢它几把的呢。”
钟子健急得鼻子上直冒冷汗,他推了推眼镜,抱了公文包就想往前跑,不想武警已经走了过来,他斜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钟子健:“哟,见了我就跑?太不够意思了吧?”
钟子健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是躲不过他们的了,他哀求武警说:“等我办完了事就陪你们好吗?”
武警问:“什么事这样急着办呢?一天才刚开始,有的是时间,你急什么?”
杀手忙接口说:“他是去交房款。”
听了杀手的话,武警的脸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在钟子健看来,那丝笑容简直是一种死亡的预示,他不禁在心里为自己哀叹:“今天我死定了!”
康熙茶楼是附近街道上最繁华的一个娱乐场所,这里就是武警的驻地。他和他的赌徒们专门租了一个豪华的套包,吃、喝、玩、乐、嫖,在这里是一条龙服务的。
钟子健哭丧着脸很无奈地跟在武警和杀手后面,同他们一起进了楼。在三楼的套包里,正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些活的人尸,房间里到处弥漫着烟味、槟榔味甚至臭衣服臭袜子臭汗的味道,地上更是一片狼籍。
武警四人小心地跨过人尸后,推开了里间的一个包房,包房的正面放着一个电视柜,电视机是开着的,正在播放一盘黄色的录像带,一对全身luo体的男女正忘情地纠缠在一起,象动物一样相互舔食着对方的身体,这样的场面对进来的四个人来说,已经见怪不怪了。这里本来就是他们寻欢作乐的地方,打牌、赌博、嫖妓甚至吸毒,他们无所不为。
“他妈的,要发情换个地方,别影响我们发财!”武警对着床上的两人骂了句,便开始收拾桌子,准备玩牌。
那两人也不脸红,大大方方穿了衣服就找另外的房间了。钟子健仍然有些魂不附体上站在房子中间,不知如何是好。武警知道钟子健是那种吃硬不吃软的人,就故意把脸一沉,让那张本来就黝黑的脸显得更加的阴森起来。
“既然来了,就安心地玩几把。粪哥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武警斜着眼睛望着钟子健,那话听起来很柔缓,却又明显地带着威胁。
“武警,我今天真的有事,欠你的钱我改天再还给你好吗?”钟子健可怜巴巴地望着武警。
“钱不急着还,都是朋友嘛,还怕你烂掉?来,今天难得在一起,什么也不说,就玩几把,这样也不会耽搁你的正事。”武警朝杀手和菜九使了一下眼色,几个人就拖着钟子健坐下了,事已至此,已经由不得钟子健了,于是他只得硬着头皮坐下来,开始抓牌。
几轮下来,钟子健放在公文包内的钱已经去了一大半,武警问:“你还要不要去办事?”
此刻的钟子健早已输红了眼,已经把交房款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经武警一提醒,他才醒悟到房款已经被自己输得差不多了。
没有钱是办不成事了的,要想扳本,就只有继续硬着头皮赌下去,说不定手气会有回转的时候,他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武警说:“给我来杯酒好吗?”
武警点点头,让人去外面给钟子健买了瓶“小糊涂仙”,四个人又开始赌了起来。
钟子健终于摸到一手好牌,他激动得手有些颤抖起来,武警敏锐的目光落在钟子健苍白的脸上,他朝杀手使了一下眼色,杀手会意,便故意往桌上加码,钟子健仗着牌好,底气十足地在杀手的基础上上了挡,桌上的钱越跟越多,谁也不撤,钟子键纳闷了,难道每家的牌都这么好?他有些不自信地偷偷翻了翻自己的底牌,确定是红桃顺花,于是继续跟了下去,杀手就在钟子健翻牌的过程中,匆匆地偷看了钟子健的牌,然后他又用手势将钟子健的牌偷偷地告诉了武警,武警假装给大家发烟,趁钟子健点烟的工夫,偷偷地将自己的牌换了下来。
眼看桌上的钱跟得差不多了,武警冲着钟子健笑了笑:“粪哥,你今天太猛了,想把我们跟死啊!不跟了,你肯定是有什么好牌,开吧。”
钟子健兴奋地掀开自己的牌,当牌摊开的一瞬间,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知何时起,他的红桃顺花变成了“红桃j、红桃q、方块k”,他气愤地将手中的牌撕了个粉碎,然后用身子护住了桌上的钱。
“你想干什么!”武警一下跳了过去,将矮小的钟子健扑倒在地上,“他妈的,你玩不起就别玩,别他妈的跟我来这一套!”
“就是,粪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痛快了,象个小娘们一样。”杀手和菜九忙上来圆场,“都是兄弟,就别闹了,输几个钱交几个朋友。再说嘛,这打牌本来就有输有赢的,这次输了下次可以再来啊!”
钟子健还是忘命地护着身下的钱:“这是我要交房子的钱,没有钱交房子,我怎么向我老婆交代,这可是我老婆想办法好不容易才贷到的。”
说到这里,钟子健不由得痛哭起来,武警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你他妈的,真的象娘们,哭什么!输了输了,下次再来嘛!”
听了武警的话,钟子健哭得更厉害了,他突然爬了起来,跪在武警的跟前,把头磕得砰砰地响:“你把今天赢的钱还给我,我好回去交给我老婆,欠你的钱我就想办法还你!”
武警狠狠地踢了他一脚:“你瞎眼了是吗?又不是才出来玩的!哪有输了还想拿回去的!有种桌子上拿!”
“你不给我,我老婆肯定会跟我急的,上次就跟我闹离婚,这次非离不可了,求求你,算帮我一回!”钟子健此刻完全顾不了尊严,一个劲地向武警哀求。
杀手和菜九在旁边答话:“武警,大家是朋友,你就帮他一把,再借点钱给他。”
武警说:“借是可以,利息还是两分,十天一个期限,粪哥你自己划算着借吧!”
钟子健不觉打了一个寒噤,他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似地:“不能!我不能再借你的高利贷了!”
“那也由你自己,不过别说我没有帮你啊!”武警很蔑视地看着已经沮丧到了极底的钟子健,然后很大方地朝大家挥了挥手:“走,今天我请客,大家想吃什么,只管开口!”
(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一声叹息]于2006-5-1 9:33:11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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