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在生活中,是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普通得就象静这个名字。少年时,有些内向的静喜欢呆在角落,长相不出众,基本不太会惹人注意。那时,小小年纪心无欲求,生活平淡得没有灿烂的东西值得回忆。记忆比较深刻一点的,倒是每年过年,妈妈的七个兄妹及子女聚到一起的时刻,十几个表兄妹沸腾的叫嚣,人为的纠缠在一起时,静发现自己有掩藏的对人群亲近的热烈。
沉寂阻止不了时间的增长,在刚踏进青春还不懂爱情的那年,静认识了那个干净健康的男孩。静被他一脸阳光的笑容照的眩晕。那是蓝色的静最缺乏又渴望的东西。不需考虑,静很确定愿意和他在一起。他用温柔呵护,容忍体贴笼罩着静。静想他一定是上天派来救赎自己先天忧伤的灵魂的。很多年后的今天,翻起当日的旧照,静发现那时自己也曾是笑容那么甜美的女子。
结婚,生子。生活循序渐进的进行着。静以为普通的自己会有普通的幸福。可不知哪个环节出错,生活的实质和静的想法悄悄的背道而弛了。
孕期时,先生经常出差在外地。在陌生的城市,静多数时间是一个人陪着肚子里的孩子生活。静不太会照顾自己,可能是营养的缺乏还有本身体弱,生产时发生了点状况,导致失血很多。虚弱的静那时是很想先生在身边陪自己的,可自家的婆婆帮静算过命,说先生三天之内是不适宜和她们母子见面的。可看着病房其他人家老爸抱着小孩的场面,静除了有刚做了母亲的喜悦,却也莫名的有种黯然的失落。
儿子三个月的时候先生去了北方工作,在粤西的那个镇上,静和风俗习惯,言语不通的公婆一起生活。在那块陌生的却和自己发生牵连的地方,儿子是静惟一的精神寄托。
年纪的差异,观念的不同,在如何喂养儿子的过程中,静开始和公婆有了些分歧。在不知该用不很纯正的南方话还是普通话教儿子的尴尬中,还很年轻的静把儿子留给了公婆照顾,只身去了本省一个以服装闻名的城市工作。那时,儿子十个月。
带着尚有残留的产后忧郁症,静开始了另一种生活。
那阵,静有些重入社会不知所措的慌张柔弱。日子,除了上班,便是在思念儿子和先生的煎熬中度过。刚开始,在街上看到和儿子差不多大的小孩,静总要追着看好远……。静在生病或受委屈的时候,也会打个电话给先生。只是这种隔着空间的依赖,慢慢由强减弱……
这样的生活,一过便是三年多。
三年多,对一般人意味着什么,静不清楚。但对静而言,那意味一个人独处一千多天。意味着两万多个小时在等待,却不知在等待什么中度过。意味着生存竞争的挣扎只有自己知道。意味着午夜梦回时,眼睛盯着门窗看,老害怕那门窗后面,会不会象恐怖片里突然冒出个“鬼”……。意味着日夜浓浓的思念在无望中慢慢淡薄。意味着一颗心由热变得微温,由微温渐渐冷却……
那年非典,先生所从事的行业受到首当其冲的冲击。先生终于回到了南方。静庆幸,以为死水般的生活会有转机。也以为这次渴盼已久的相聚可以改变一切,可以永远。
先生新工作的公司提供食宿。刚开始 先生也经常过来陪静。静在偶尔早下班的时候也会有兴致去等先生。也许当时两个人都很努力的想把断层的感情修复。可后来在相处的时候才发现两个人居然找不到话题而无话可说。两个含蓄的人,再相对时居然是不知所措礼貌微笑着沉默。虽然先生还是会说很爱静,但是他留在公司宿舍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少了两人相对的拘束,静也无所谓的接受了这种生活。
没有思念。没有渴望在一起的欲望。不再有心灵的交流。不再有身体深层的接触。失去了基本要素的婚姻,静矛盾于该勇敢放弃,还是迫于现实麻木的去继续承担?
静开始害怕思考了。无法兜出消极圈子的思考只会让人厌倦一生太漫长了。
静越来越多的时间容易陷入无人能解的情绪低潮。先生依然会时不时过来陪静。虽然已不会再有深层的生理接触,却不影响先生体贴的把静圈在怀里。静也习惯性温驯沉默的在他怀里蜷着。只是,刹那会想,如果共着一张被子的拥抱,都化解不了两个人骨子里的深层寂寞,那么这样的拥抱又有什么意义?
穿过时光的隧道,回到若干年前那个中秋节夜晚,就着一瓶红酒,青春年少的先生和静在天台赏月,然后第一次吻了笑魇如花的静……
静确定自己曾甜蜜的和先生爱过。只是,如今……
或者人始终不是岁月的对手,虚弱的灵魂经不起生活的磨砺,最终也许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举起白旗……
不久的那夜,静很久以来第一次近距离的端详先生。他的眼角已有了岁月磨砺留下的细密皱纹。熟睡的样子有种一贯悲喜深藏于心的成熟安静。但静怀疑他心里真的是安静的吗?他手臂把方枕抱在胸前,头埋在方枕里,好象缺乏照顾的小孩用玩具寻求安慰的姿势。
心有点疼。静很想找一种姿态对平时疏于照顾的他作弥补的安慰。
可是,在静俯下头,想去亲近先生面庞的瞬间,静发现,在双方的灵魂各自孤独的流浪了若干年后的今天,想再去接近已非易事了。
看着眼前这个今生第一次爱的,如今困扰不知用何种方法才会再爱却还会心疼的人,静再次不知该怎么去面对……
-全文完-
▷ 进入飞鸟和鱼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