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山在心里渐近渐远,故乡的小河在记忆中渐渐干涸,故乡没有文化人带给我更多的回忆,没有太多的历史的痕迹让我回味,唯一的一座小庙也是当他走出这个村庄才修的。
老江头,是我爷爷的朋友。但比我爷爷博学,热情,坚韧。
老江头,死了快十年。十年来,没有人记得他来过,没有人在清明时节给他上一注香,没有人说起曾经的那些有月色的夜晚,和那堆谷草下的那些烟火,与那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仁义忠孝礼,那些外面的故事与传说!
我的童年在这里度过,多年以后,我能记得的,除了亲人,可能只有他。
老江头,当过兵,受过伤,到过外面的世界,见过炮火与硝烟,见过血泪的悲壮,因为什么到了我的故乡,我不得而知。是什么时候来到这儿,我的父母不曾讲过,我也没有问过。更不明白,老江头,一个历经风雨的人儿,竟无妻无儿无女,这是一个人的伤痛,多少人没有问及,我更没有理由去问。
故乡的那片梨园开得正艳时,他就在小路边的旁边,柏树林的前面,队上的集体空屋里安家,一到到了生命的最后。
小屋共有三间,其中一间,是队上开会的场所,一间是用来堆放谷物。
记忆中的老江头让人想起的时候,总在夏天的夜晚,我会在有星光的日子想起,他在我生命中来过,带来的永远的是那一缕烟火中的那早已模糊的黝黑的脸庞,焦黑的皮肤,破旧的衣服,但他的故事,他的人生经历,他看过林林种种的戏,成为我童年中重要的学知的一部分,今天想起我能用文字写我的心情,这一段经历是不能不说的。
真的,我常常后悔,我的许多想法与感情,我以为我不能忘怀,我会熟记于心,对于感情,我会长久不忘。但真的,经历了许多事,无论悲伤亦是幸福,在明天醒来时,会忘记!
我现在真的想不起,童年中那些故事,那些故事中的男男女女,恩恩怨怨,仁义道德!我忘记了我童年中最美的那段岁月中有过的故事,对我来说,确乎有一些遗憾。
但我至今怀念那些夏夜中的虫吟蛙鸣,好鸟快叫,那些谷堆下的人们,他们在那时对故事神奇向往的可爱之情,在今天想来真的想笑!我怀念他屋外那片竹林中的细细风声和那条小河的细水长流,那条过路小洞,我曾经穿过好几回。
凡被感动,皆终身难忘!
当我在小村上小学时,每天早上路过小屋,总会看到他坐在小屋外的石板上,端着一个破旧的水杯,抽着一袋烟,总要和我说说话,总要给我讲一些事和出一个谜语,但那总是我不知道的!
真心的说话,真诚的交流,渴望说话,我想就是这样!
生命中的许多事,许多人,我以为不重要,但在后来的人生中,在名利选择时,在人世乱纷的现实中,我们遇到许多人,见到许多事,说了许多话,但真正无关心情的时候还是太少,在林林种种的选择中,在千千面面的演出时,我们难免玲珑可爱。
后来,我走出小村,每每回家,他总会讲一事和说一些话,也总是淡淡的。
后来,我走出小村,没有再听他的事和听他说话。
后来,听母亲说,他生病了,是喉癌。当春暖花开,冰河解冻,好鸟鸣叫时,他却只能痛苦的漫山遍野的痛哭。可以想到,吃不下的滋味和癌变的痛苦。
当五月的鲜花开满了原野时,他在痛苦走到了生命的最后。
一个孤苦的人,在痛苦的呻吟中为自己的故事写上了句话。
当致富强民的思潮来到小村,小屋在隆隆的推土机的轰鸣声中走过自己的最后一瞬,一个人,一人孤苦的人和精彩的故事在飞扬的尘土中结束了!
一个人的故事,没有对错之分,没有精彩与落漠之分。有的只是真实与幸运之说!
常常想起一句久违的话:今天的事会在明天找到最好的注解!
为相逢而纪,为快要来到的五月而纪,为一个平凡的人而纪,为故乡而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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