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那个大而空阔的办公室里度过。
那是教学楼上的一个普通教室,大大的玻璃窗夏天吹进凉爽的风,冬天挤进丝丝彻骨的冷气,灰色的、永远也不能清扫得一尘不染的水泥地面上,分组摆放着二十几张木制的简单的办公桌,每个桌面上都堆着小山似的永远也批改不完的作业本——总是改了又来,来了再改,周而复始,似乎永远没有完结的时候。
没有课的时候,我就在这个办公室里,一边麻利地干着手头的活,一边聊着闲话。办公室里总没有完全安静的时候,总有一个做完了手头的工作,稍稍闲一会的人聊开了一个话题,别的人一边做事,一边时不时地插话进去,有时也因为某个人的插话,就立马转换了话题,有时有人插科打诨,就引发了一场哄堂大笑……
办公室的话题丰富的很,平日在这里“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更“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好多的新闻是在这里知道的,也有同事的经典逸事,在这里被大家笑谈着,讲述者并没有恶意,听的人也一笑而过,只不过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罢了。
我把这些逸事统统叫做办公室的故事。
故事一
荣那年夏天外出旅游,在一个景点,正口干舌燥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卖——雪糕呐,三毛两块!容惊喜地望过去,发现路边有一个大大的遮阳伞,伞下有一个大大的冰柜。
“这里的雪糕好便宜——三毛钱就能买两块呢!”容一边大声地告诉同伴,一边麻利地掏出三毛钱跑过去——
“我买两块。”
“你的钱不够啊,姑娘。”摊主为难地望着容和她的同伴。
“你刚才不是喊‘三毛两块’的吗?”容几乎要生气了。
摊主无奈地拿出她的雪糕:“我这雪糕名字叫‘三毛’,两块钱买一块的。”
容凑前一看,立马羞红了脸,原来是自己理解错了。
这个故事之所以被人们津津乐道,还因为容的丈夫乳名也叫三毛,后来很多人见了容的丈夫,就开玩笑地喊——三毛两块!引来大家的一片笑声。
故事二
那天,学校召开班主任会,宣布说晚上学生回家,明天上午来上第一节课。
红其时刚结婚不久,正巴不得天天放假,一听这消息,兴奋得一拍身边的另一位老师——我们明天可以睡懒觉了!
“是呀,‘我们’明天可以睡懒觉了!”那个被红拍了肩膀的男教师一脸得意的坏笑。
红才意识到自己拍错了对象,不好意思地笑了。但是旁边的人都哄笑起来了,这个“我们明天可以睡懒觉了”的话,也在每个非星期天的放假的日子,被拿出来笑闹一番,有时候红也在办公室,讲的人还要在前面加一句——你还记得吗,红就做势要打,然而讲的人兴致就更高,定要讲完,大家便笑,红就羞红了脸,然而并没有真生气。
故事三
语文组的老师们多是女的,话就特别的多些,她们总是叽叽喳喳地闲不下来。
莲问她所任班级的班主任:“李力没有爸爸了吗?”
“有啊,他爸上星期还来过的。”
“那他作文中怎么说‘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农村,四岁时,爸爸在一次意外中被死神夺去了生命……’”
“你们写的什么题目啊?”
“是《妈妈给我的鼓励》。”
“这孩子,为了写妈妈,就把爸爸‘谋杀’了啊!”他们班的数学老师插话进来。
“我昨天看到一个中学生的话,说他们说谎说的心安理得,就是从上作文课开始的……”我笑着说,大家也都呵呵地笑了。
“你上到哪一课了啊?”
“20课了”
“怎么跑这么快啊,前几天还在我后面呢!”
“你在大树下睡觉了吧?”
“你们在搞龟兔赛跑啊!”别的组就有人插话进来,大家都忍不住哄堂大笑。
那天,敏一脸认真地对我们组一位中年教师说:“z老师,我不耻下问,问你一个问题……”我们一下都笑倒了。
故事……
这些小故事,时时给办公室注入些快活的空气。
我喜欢办公室里的这种气氛,那些生动的小故事,像一粒粒投入我们平淡生活的小石子,让我们日渐疲惫的心灵荡起层层涟漪,使得枯燥的日子有了些别样的滋味。在大家的笑谈中,我愿意做一个永远的听众,笑眯眯地听他们讲,然后放声地和大家一起笑。虽然有时候心里也不免惶惑——这种乐趣,是不是太庸俗了!有一天看书,发现了余秋雨先生的言论——我们不要完全拒绝庸俗。看到他认为庸俗其实也是人们文化需求的一部分,心里终于坦然。
杨忙碌了一整天,也没有把该做的事情做完,她边甩着酸痛的胳膊,边说:“一个平头老百姓,却整天忙得跟总理似的!”听了她的妙语,我感叹唏嘘了好一会儿。这么琐碎地忙碌着,也确实应该偷得浮生片刻闲,找点乐子,缓解一下疲劳,释放一些压力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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