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一住就是十几年。

院里有几百号人家，近几年流动性较大，经常遇到些陌生的面孔，冷不丁地向我微笑点头，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对此，我并不觉得诧异，因为我是个“孤独的思想者”，走道时“目中无人”，视而不见。

老人在某一天进入了我的视线。他曾是清洁工，每天很早起来打扫院子，后来换成了新面孔，我猜可能老人退休了。

我习惯晚间散步，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不是大雨倾盆。经常在深夜遇上老人，确切地说是遇见老人和他的两条狗。狗很乖，一般不叫，很温顺地跟着老人亦步亦趋。只有一次深夜，可能被我披着的长发吓着了，它们不安地吠了两声。老人穿得很普通，换来换去就几件衣服，狗却享受着很高的待遇，冬天，两条狗穿着很合身的花毛衣。

因为深夜出门的人极少，每晚遇上老人和狗，已是我习惯的预期。有两天晚上突然感到少了点什么，老人和狗没有露面。第三天白天才又碰上，很自然地打听为什么这两天没溜狗。老人说，两个宝贝突然腹泻，连夜送医院，打针吃药，花了好几百块钱。

过了些日子，老人和狗突然又失踪了。起初还不在意，心想，可能又是狗病了吧。一周过去了，没露面，半月过去了，还没露面。

不知作何感想，也无法猜测。

半月余的一天，突然看到那两条很熟悉的狗！很惊喜，象见了老朋友。

然而，牵狗的不是老人，是个中年妇女，没敢问原委，希望只是暂时的，但老人再也没有出现。

终于没有拗过好奇心，前几天又遇见中年妇女溜狗，我忍不住向她打听狗主人的下落。她叹了口气说：唉，这两条狗已经养成屙野屎的习惯了。可怜的孤老头，腿脚不好，没办法溜狗，又把狗当命一样的舍不得扔，再三央求我把狗带下来方便。

我窝着一肚子狐疑，也不便再多问什么。

晚上吃饭的时候，和老公说起这事。老公拍腿：嗨！正巧，今天去理发，看到店里有条狗，和理发的美眉顺便聊起那个老人和狗。美眉说，狗是另一个孤寡老人养的，溜狗的老人是他雇用的男保姆。

“那现在保姆被辞退了？”

“不太清楚，据说保姆回老家养老去了。”

老公提起的孤寡老人——真正的狗主人，我有印象。说起他的孤寡，还有一段不便向人语的心酸，掐指一算，似乎几年不见他露面了。

两条狗就这样牵扯出一串戏剧性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