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刚过,有家在外地的宣城师范同学来宣。自八三年宣师一别,至今再聚,晃眼已经二十年!二十年哪,足以成就一个人一生的辉煌。
相聚的同学不多,只有南陵和宣城的十人。时间无情地篡改了二十年前的青春记忆。若不是事先知道来的都是同学,见面后是否能相识都得打个问号。没有热烈的握手,没有夸张的问候,相见时自有一种沉着的激动:彼此诧异地打量,舒心地笑视,然后是猛然醒悟似的拍着对方的肩膀发一声感叹:二十年了!
相互询问对方二十年的经历,回答大体相同。在师范时个个恨不九天揽月,谁的心里不是对未来充满着憧憬?可一纸介绍信竟无情地把自己滚热的心抛到陌生而偏僻的小学校。虽然大家都明白,师范毕业后的工作应该是什么,但真的做起“孩子王”时,内心的沮丧是真的到了极点。最怕的是别人问工资多少。三十三元?有人会当着你的面嗤之以鼻。最不平的是,许多初中时远不如自己的同学一个个踏进大学的门槛,走过小学校时故意把地震得咚咚作响。对男同学来说还有最为难的是谈女朋友。当年的农村,没有公路,没有自来水,没有公房,学校条件艰苦得不亚于荒山野庙,想找个居民户口的对象,简直比攀皇亲国戚还难。
不曾想,二十年过来,一个个又十分满足。有的成了政府官员,有的成了学校领导,有的成了大学、中学的业务骨干。即使仍在小学从教的,得益于扎实的基础,得益于宣师良好的校风,没有一个不是学校的大梁。逢年过节,总有当军官的、做公务员的、成了老板的,各种干得有模有样的学生来问候。二十年前委屈的心境早已恬适和满足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子女也有读高中的了,都很优秀,仿佛又是当年的自己,让许多做家长的称羡不已。
到母校去转一转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到母校所看到的景象并不陌生,虽然添了许多栋楼,但整体格局并未变。
篮球场位置也未动,横头高台上的两层石阶仍是原来模样。记得只要不下雨,那总是我们坐着吃饭的地方。
原来做图书馆的房子还在。图书馆留给大家的印象太深了。那时初中毕业的我们,除有限的小人书外,几乎没看过一本文学类著作。到宣师后能凭“借书证”免费借书看,实在是想不到的享受。可惜每次只能借一本,大家如饥似渴地吞噬着每本书,课余时间大多陶醉于各种古今中外的名著中,甚至连吃饭是都手不释卷。寝室熄灯后,图书馆门前的路灯下,照样有三二个同学津津有味地啃着借来的图书。
那时的我们真纯啊,除了学校偶尔包场看几次电影外,很少到街上去,课余时间便是看书、打球、画画、练乐器……最热门的话题只有张海迪、女排。
身在那个环境,想不学点东西都难。
原先的小花园已新建起食堂。有两个同学硬要从那里指认曾靠着看过书的篱笆,曾写生过的一丛美人蕉……泛上我心头的是篱笆边的一棵紫薇,毕业离校的前夜,在那棵树下,我和另外两个同学硬是谈了整整一夜!虽然毕业前连日的疲劳,虽然时断时续地下着蒙蒙细雨,但直到天明也没有谁提议睡觉。也不知谈些什么,记忆模糊得像那夜的天气:灰蒙蒙的,还有点潮湿。
“年轻的朋友们,我们来相会,再过二十年……”谁突然孩子似地唱了起来,大家很自然地都跟着唱。这是当年很流行,青年学生很喜欢唱的一支歌。当时唱这支歌时,感觉二十年太遥远,相信二十年后的自己一定早已成就了一番伟业。眨眼间,我们已经站在了二十年的尽头处,真有一种沧桑感哪!
晚饭后,不得不分手了,大家约定暑假来个毕业二十年大聚会。凑巧,分手时也是细雨绵绵,只是大家少了当年的离情别绪。二十年的风雨已把稚嫩的一代锻打得成熟而实际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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