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老土的认为“知识分子就是掌握知识的人”到加利略的说法“将知识性的活动转化为理念坚守的人”,对知识分子的定义可谓多多。
我理解的“知识分子”,应当是一个偏正词组。不仅要知识,关键更要是“分子”,分子的性能是比较独立和稳定的,对于人来说,就是独立的思想和观点的人。知识往往也就直接被人们理解为文化知识了,所以,只有是受过教育的人,确切地说,今天,只要有那么一张大专或本科的学历,称自己是知识分子,不会有人反对。一般场合把知识分子和文人或文化人当作一个概念,也行。
在中国,知识分子的待遇不高,地位和声誉却是很高的。老百姓也许可以容忍贪官,却不能接受知识分子堕落,至少就表明了对知识分子的高期许。“没文化”成为变成一种很能伤人的贬损。
有人会说,文人最坏,这话有点“知识越多越反动”的味道,其实仔细想想,知识分子能翻多大的浪,记得毛主[xi]曾说过,知识分子不是革命的中坚力量,是工人阶级。知识分子只是先锋力量。这里面的意思是,只能作为我们起事的发端。郭沫若晚年说,我越来越觉得毛主[xi]的话是正确的。不是郭沫若虚伪,能够活到晚年的知识分子对毛主[xi]的崇拜都是发自内心的。
历史上,低眉顺眼的文人很多,做过很多丧尽天良的事。但是也有很多人留下佳话,例子太多。
一眼扫去,中国的历史文人大抵有四种命运:一种是屈原、嵇康、张志新一类的,一种是庞涓、李斯、康生一类的,一种是庄子、阮籍、沈从文一类的,还有就是苏秦、梁启超、郭沫若这类的。有人说,你把鲁迅忘了,不,他属于个案。
这个名单我列得很随意,但是大概意思大家都能明白。
知识分子应该具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与智谋。司马迁若一味地比肩屈原,就不会有《史记》了(只是为李陵说了句公道话而已)。而班固也做出了《汉书》,却远不如《史记》的成就,主要原因是缺少了独立的见解。张志新倒是坚守了文人的真理,怎么样了呢?
一是忠君思想作怪,二是中国的政治环境实在太压抑,知识分子不能不在其中周旋,做些媚骨事情。离开统治阶级的提携,知识分子最多只是个“士”,只有当统治阶级把你当个人了,你才能成为“仕”,而知识分子自想成为知识分子的那天起,就在幻想着成为这个“仕”。作为自己的鸿图大志。孔子、屈原、李白无一例外。
知识分子的最终功效在物质上是生产力,在精神上是爱。是两个方向的知识,向下和向上:向下解决生存的问题;向上回答来源的问题。知识分子的使命是要引领社会大众朝着这两个方向迈进。然而,从先秦诸子到鲁迅巴金,一直都在告诉我们的是:应该怎么怎么样,却从来没有人解释为什么必须这样!中国的知识分子始终就在领略着一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历史。
中国的政治环境下,人文思想的语境中,说不出来“吾爱吾师,吾尤爱真理”这样的谚语。只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教导,而一旦“父叫子亡,子不得不亡。”
孔子的时代看见周文化的和谐,好生羡慕,诞生了我们最早的“礼仁”思想,到了董仲舒,却发现,有很多君王也不讲礼仁,那么又怎么自圆其说呢?又出来个“天理”。什么叫天理?就是上天安排了我们这样“君君臣臣”,我们就要遵守这个制度。还有那个思想家旬况、韩非子等,干脆就直接做了两手准备:统治者要实施仁政,但是倘若统治者不愿意实施,而又要统治稳定,那就必须执行第二套方案:严刑酷法——这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乃至于老子庄子干脆就出逃了——也行,只要你不捣乱,隐逸就隐逸吧。我们从来没有见到过中国历史上有哪位思想家是主张贫民造反的。
与知识分子相对应的就是文学作品了。因为诺贝尔生前有言把奖金授予那些“在文学领域里创作出具有理想倾向的最杰出作品之人士”,《诺贝尔基金会章程》进而补充“而且是因其形式和风格而具有文学价值的其它文字作品。”所以中国作家得不到,也就再正常不过了。
作家陈希我说:“文学是不关道德的,只关乎心灵。”前半句,我保留意见,后半句我积极支持。这是甄别人的最重要的依据,动物也有心脏,但是动物没有灵魂。你若问我什么是“灵魂”——我不能现在告诉你,我若现在就告诉你,你印象不深。自己查字典去!
如果说文化是社会生活的总和,那么知识分子算不算我们这个社会的核心呢?知识分子不能成为引领人们文化生活的先锋也就不奇怪了。
泰戈尔见到甘地的时候,泰戈尔说:“你们不要毁灭艺术。”意思是说你们不要用政治的力量左右和干涉艺术的发展。甘地说:“艺术不要毁灭我们。”意思是说,你们发展艺术可以,但是不要攻击我们的现行政治。泰戈尔是文学泰斗、宗教领袖;甘地是政治领袖。这段对话,政治比文学幽默。
高尔基也没有得到诺贝尔奖。很容易理解。他一直在教导苏联人民应该怎么做,却不知道苏联人民真正需要什么。或者知道却从来不说。
古希腊的征服者亚力山大大帝去看学者第欧根尼,带着无数的随从。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吗?第欧根尼回答: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真是癞蛤蟆上国道——冒充中吉普。这场对话中,学者既幽默又有气度!结局却是:第欧根尼最后临去世时候,对弟子们恶狠狠地说道:“像狗一样地生活!”——犬儒哲学思想家诞生。中国知识分子中,有谁不知道这个故事?
如果说话,请说真话,如果不能说真话,请不要伤害到其他人。这个要求实在不高,照此即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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