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秋,心中便溢满谷酒的清香,眼前仿佛摇曳金黄色的稻子,飞舞雪白雪白的棉花。今年的秋,好像来得格外的迟。往年这个时候,我乡下的亲戚或朋友正忙得不亦乐乎:打谷子、摘棉花、酿谷酒……连老人和小孩子都没有一点空闲的时光,好象白花花的银子就在这收获的季节里跳动,直到他们捂紧口袋才觉得踏实。时常是我去看望他们,吃刚舂的新米饭,睡一晚刚铺上的新棉被。可今年他们却早早地来看我。我问其故。大叔说:“今年虽丰收了,粮价好,可种棉花算是白种了。”他一脸无赖,“你二叔那里土质好适宜种棉花。去年棉价好,他今年种了20亩,可……”大叔深深吸了一口旱烟就什么也不说了。我知道了二叔的痛,翌日就去了乡下。
一路上,我放眼田野,那雪白的棉花连成一片一片,幸福地舒展在无垠的晴空下,如美丽的少妇,任秋风妩媚,楚楚地等待着什么。要是去年,这飞花的海洋里早就有人在窃窃私语,甚至在戏谑打闹中不知不觉已摘下一筐又一筐雪白的棉花了。而今,只有秋风瑟瑟的亲吻和那似乎不太利嗦的人们的手在抚摸中揪心地摘下它。秋就这样伤悲着我。
一到二叔家,他就噼噼啪啪开了腔:“我算了帐:20亩棉花地,亩平收籽花300来斤,按现在的行情2块多一点的价算,毛收入不超过一万三四,可种子农药化肥还有上交的税费每亩成本就得460多元,一年到头,收入不到4000元,这还不包括请人摘花的开销!你看,还有两个娃娃读书啦……”接着,二叔又自怨自艾道:“要是听了你大叔的,还种点稻子就会少一点损失。”
“哎,好在你二婶还喂了几头猪。”
“当初,我要你多喂几头,你还说我‘死老筋’,种棉花有赚头,去年不是万把块钱收入吗?”二婶嗔怪道;这时,我怕二叔又大发脾气,只好责怪自己,没有及时给二叔提供信息。二叔却摇摇头,一反常态没有发火,只是淡淡的一笑:“市场啊,科学啊……”说了一通。我只好认真地听,又认真地点点头。正说着,在棉花收购站工作的满叔回来了,他说:“今年的棉花不好收啊!去年是争抢花源,今年是冷冷清清,企业没有效益,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呢。”满叔说得直摇头。“去年收的花,今年才亏本调走,每吨亏几千元,指望今年再多收一点花……哎!”这时,大叔来了,他脸色冷竣,深深地闷了一口旱烟说“我刚才老远就听你二叔在说什么市场、科学,我看就这个理啊!”接着他手指天空,像是划一道符似的又说“上屋的那个村去年不是跟收购部门搞了什么合同吗?今年他们不亏反而赚了嘛!”我说:“那是订单农业,上联市场下联基地。”就这样,我们叔侄几人一直争论到半夜。
住了一宿,第二天一早我要走。大叔、二叔和满叔极力挽留,他们知道我每次来乡下至少住几天的,我说有点事就匆匆上路了。望着渐渐远去的叔的背影,我一句话也没有说。
一路上,透过车窗,秋的阳光暖暖地照着我,但我的心却有点悲凉。我对秋说:“秋,我是那么爱着你的啊,你孕育的果实养育了我;你在收获的季节中,给了我许多的期待。为什么,在今秋的季节,你让昔日飞扬雪白的棉花开得如此冷艳!”
一路上,我就这样惦记着;就这样,深深地惦记着你——秋日飞扬的雪白的棉花。
本文已被编辑[梦天使]于2006-4-23 13:38:2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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