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曾写过一首著名的诗《春暧花开》,这首诗里表达的对春天的热爱之情洋溢在字里行间,感染了一大批读者。
春天是一年里最为灿烂的季节,她美丽,且充满了希望。农人喜欢她,因为在春天里可以播下各种种籽,只有播种了,才会有好的收益。上班族喜欢她,春天气候适中,是工作的大好时机。
我也喜欢春天。春天里,我可以用业余时间到郊外看风景,或者到附近的公园里逛一逛。
小时候,学校放假,我常独自跑到油菜花盛开的田野里,尽情地嗅着扑鼻的油菜花香,心里感觉特别惬意。
天空湛蓝如玉,朵朵棉花团一样的白云飘浮在我的头顶上。一些勤劳的小蜜蜂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嗡嗡的歌声真是动听。还有三五成群的蝴蝶,它们仿佛衣袂翩飞的少女在舞蹈,让我大饱眼福。
我天生就是一个热爱大自然的情种,站在如诗似画的油菜地里,那份快乐真是无法以笔墨来形容。
有机会的话,二叔会带我作伴到山里为先祖们上香。先祖们过逝后,大都被掩埋在山里,我们想去拜祭的话,必得绕过一大段难走的山路。
记得一位我叫不出名字的先人葬在蕲春县张榜镇百叶山上,阳春三月里的某一天是他的生日,我常常和二叔一道去他的坟前上香。
大约要走上两个多小时崎岖不平的山路,爬三座高高的山峰,穿过几片茂密的枞树林才可以到达那儿。
这位先祖的坟是多年后才被父亲和二叔发现的,在此以前,他的坟前还没有香火。一个死去的人的坟前若断了香火,是一件极不光彩的事。除非他的家族已经断子绝孙了,否则,后人不去为他上香添土,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那位先人的坟埋在深山里,映山红在坟的周围争相斗艳,山鸟啾啁,山溪湍湍,确是一块风水宝地。
我对这位先人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我出生时他就早已作古了。二叔见过他。燃了鞭炮,烧了冥纸后,二叔在那里默立致哀,我也陪他站着,不说一句话。
我关心的是这里的山山水水。
在这里,方圆数里都没有人家。只有一条玉带一般的小河在眼前静静地流淌,只有一大片一大片火一样的映山红,把大山点缀得绚丽夺目。
跟二叔一起上山,再下山,我忘返于山水的灵秀,一点也不觉疲累。因为路程遥远,每次要到那里拜祭那位先人,其他的几位堂兄弟都不乐意前往,我便自告奋勇地去。二叔为此还表扬我是一个有孝心懂事的孩子。其实,我哪里是为了去表示孝心呀!我不过是想到那一块清幽之地遛达遛达罢了。
在春天,我第一次去过仙人台。
仙人台是湖北蕲春县的一座道教名山,与英山县和浠水县交界,离我的家乡花园村仅十几公里,海拨1176米。山顶南向处有一长方形的天然生成的石台,约十余立方丈。一座巍巍的石庙矗立在石台西侧,据说这座古庙建于乾隆年代,庙里庙外全部由石头彻成,做工十分精细。庙门前有一幅对联:“眼光俯视大千界,心地高悬第一峰。”传说此地为著名禅师刘五、刘六修炼羽化登仙之所,故把此处命名仙人台。
作为蕲春人,如果连仙人台都没有去过,那就枉称是蕲春人了。我最早一次上仙人台是在初中一年级,那时,学校不知为什么突然连续放了三天假。这可乐坏了我。平时,我最不爱上学了,常常因为逃学而被奶奶拼命地追赶、责骂。
我赶紧邀了景龙、青、云平等几位铁杆哥们,各人自备干粮,要到仙人台一游。本来,奶奶和父亲不肯放我去的,可由于我要去的话已经讲出口了,便不能反悔。奶奶相信仙人台的祖师爷是一位很灵验的神仙,若不让我去朝拜,祖师爷一定会埋怨我,甚至迁怒我。
第二日凌晨四点多钟,景龙、青和云平他们就早早地一到我家等候。我带上奶奶为我预备的干粮,心里如同注射了兴奋剂。临行,奶奶还塞给我十元钱,叮嘱我在路上买一点饮用水。
以前,我老听人家说到仙人台的路非常遥远,自己却从未亲身经历一趟。这一次亲自去,也没考虑过那里的山路不止是远,且还极难行走。
沿着老公社西南侧盘旋的公路前行,我们一路唱着欢歌。
月色如银,山风漫漫。乌云在天空中翻涌,一会儿飘到这边,一会儿又飘到那一头。零稀的星在不远处的山峰上闪耀,犹如原野上的小花向我们眨眼。
大约走了两个多小时,我们才勉强来到了仙人台附近的赵畈村。此时,我们都已累得差不多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初春的早晨,因为高高的山峰挡着,大山里的太阳升起得特别迟。我瞧了一眼手腕上的电子表,时针快指到了7:00点钟。
一位在路旁拾粪的老大爷见到我们,问,“小同学,你们要去仙人台吗?”
“嗯。”
“请问这里离仙人台还有多远?”
“快啦!快啦!再走上二三里就到了山脚。”
……
青的年龄比我小,从小都没有走过这么远的山路,他叹了一口气,说,“算啦!太远了,我再也走不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老大爷哈哈大笑,“还没走一半哩!这么快就要打退堂鼓?做事情可不能这样子啊!不过,我量着你们也到不了仙人台。”
说完,老大爷笑着走开了。
我们面面相觑。景龙是一个性格倔强的人,他一挥手,道,“上,出发。我就不信邪,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
在景龙的鼓动下,我们又出发了。终于在上午8:30分时,我们才真正地到了仙人台脚下。
抬头一看,不由得又傻眼了。一条又窄又细的小路一圈接一圈地绕着整座高山直至山顶,象是一条见尾不见首的长蛇盘在我们面前,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爬得上去。我欲来时就听奶奶说过这里的山路十分陡峭,要绕九十九道弯才能上去,不是我们这些毛孩子可以去的地方。真到了这儿,才知道奶奶的话并未掺假。
当地人把这条变彝弯去的小路比喻为螺丝扭,是绝对形象贴切的。我不相信真的有九十九道弯,但这里转弯的地方很多却是事实。
因为太累了,我无暇欣赏这满山的春色。现在回忆起来,也真可惜。在山脚下稍作休憩后,还是景龙带头,我们振作精神,雄纠纠气昂昂地朝山顶而去,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气概。
沿途碰上了几位年长的朝拜者,大家一边闲聊一边行走,倒也忘了累。一位50多岁的中年妇人说,如果你是真心地去朝拜祖师爷,你就不会感觉累。因为祖师爷知道你是去他那儿,他会保佑你。这当然是迷信说法,但那时,却鼓舞了我们的心。
十点多钟时,我们到了山顶。一条平坦的山间小路直通仙人台道观。总算可以瞧见仙人台了,我们欢呼起来。
我们到道观里上香,各人又抽了功名签。几乎每一个人抽到的都是上等签文,均要求上油二斤。
我小心地爬到传说中的石台上。艳阳当空的日子,极目四眺,苍翠的远山尽收眼底,心中不由生出万丈豪情。
在这从座大山上,绽开得最多的仍然是漫山遍野的映山红。映山红又名杜鹃花,是一种生命力极强,适合在各种环境里生长的野生的花朵。据说把它摘下晒干,还可当作药引。
我还见到了在花园街开照相馆的胡兵大叔,他热情地帮我们拍了好多张照片。胡兵大叔喜欢下乡照相,他常常跑到仙人台给往来的香客们照相留念。因他收费不高,手艺又出奇地好,人们都很欢迎他。可惜的是若干年后,他突然失踪了,再也没有回到过花园。
那几张照片早被我弄丢了,如果保存下来,重睹当年的身影,不知我会作何感概。
春天是迷人的,仙人台的春天更迷人。在那里,我第一次看到了人类居住的地球然来竟是那么的美好。难怪古代文人爱游山玩水,原来山水之间有着我们平时看不到的一面,那就是壮丽。
仙人台的壮丽让我第一次开了眼界,是我记忆深处的一块瑰宝。最重要的是仙人台是我故乡的山,那里的一切都与我有关,因为我是属于故乡的,永远都是。
在山上尽情地玩耍了几个小时后,我们才恋恋不舍地下山去。上山时觉得非常倦乏,下山时却轻松多了。下山容易上山难,不必再象上山时一样费力。
回到家,洗完澡,我便一头载在床上,一觉睡到第二天,才发现浑身酸痛难忍。
故乡的春天给我带来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是我少年时快乐的源泉。
节假日,我还常和同学们一起到附近的花园水库欣赏明媚的春光。青山绿水,轻舟荡漾。心里的愉悦,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的。
我爱春天,在这温暖的季节,我的心里充满了诗一般的幸福感。我更爱故乡的春天,那里的春天是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风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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